這一邊是卿卿我我似蜜糖甜,然而同一片月色下,八阿哥府靜謐無聲,雖有下人的身影晃動,但生怕惹怒了主子,都不敢發出響動。
好幾天過去了,兩口子幾乎不說話,胤禩也不回房睡,每日上朝換朝服,下人們也都在書房伺候。
八福晉將自己關在屋裡,除了珍珠誰也不見,那日給胤禩選來做冬衣的料子,早已原原本本地鎖回庫房了。
府裡上下,毫無生氣,但胤禩似乎並不在乎,每日上朝上課、處理公務、習字做文章,忙忙碌碌,三餐都要下人催著請,而他本就對茶飯不講究,能填飽肚子就行。
今晚亦是如此,只是用飯的時候,下人提了句福晉後日要去佟公爺府上與夫人們賞花,胤禩一個人想了許久,才離了書房往正院來。
珍珠正坐在屋簷下發呆,想著過幾年八阿哥若有了喜愛的妾室,從此再也不踏足正院,福晉還怎麼活,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忽然有人影出現,她眯眼仔細看了看,一激動脫口而出:“八阿哥……”
屋裡的八福晉,猛聽得這話,慌忙將手裡的念珠塞入枕頭下,一時不知該迎還是該做些什麼,僵硬地站著時,胤禩已經進門了。
“聽下人說,後日要去佟府賞花?”胤禩開門見山,神情清冷地說,“女眷多的地方,就愛惹是非,你去賞花就好,不必聽她們說什麼,若是冒犯了你,也別往心裡去。”
八福晉愣了一愣,還以為胤禩是來告誡她別將觀裡請來的東西帶在身邊,不禁心虛地問:“我知道了,還、還有別的囑咐嗎?”
胤禩道:“沒什麼,你願意出門是好事,但你心思太脆弱,而那些女人無不是人精,心思又歹毒,我怕你受委屈被欺負。”
八福晉已然眼中含淚,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胤禩,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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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胤禩最不愛聽的話,他們夫妻之間,為何總有那麼多的抱歉和愧疚。
“早些休息,出門套大車,體面一些並不是錯。”胤禩說罷,便打算走了。
“胤禩……”八福晉害怕失去,這下沒再猶豫,追上來從後腰保住了自己的男人。
胤禩的心沉甸甸的,抓了妻子的手想要掰開,卻摸到冰涼的十指,這才剛過中秋,怎麼就冷到這地步了。
“不要走,胤禩,不要生我的氣。”
“我仔細想過,我究竟是生誰的氣,不是你,也不是惠妃,更不是皇阿瑪。”胤禩痛苦地說道,“我生額孃的氣,氣她把我生下來,卻不能讓我像四哥、五哥那般被眾星捧月的長大,氣她不爭氣不上進,氣她……”
聽得丈夫的聲音,隱隱帶著哭腔,八福晉慌張地繞到胤禩面前,胤禩扭過頭,本是要遮掩,但擦眼淚的動作出賣了他。
“胤禩,是我讓你傷心了。”
“我總想著,若為了命運耿耿於懷、怨天尤人,是很沒出息的事,如今卻覺得,我為什麼不能怨,我們已經那麼苦了,為什麼不能恨?”
八福晉道:“可是額娘見我們不好了,就找你說話了呀,她是關心你的。”
胤禩苦澀地一笑:“這樣的關心,對於你我的境遇和前程,真的有用嗎,是不是太遲了?”
珍珠守在門外,害怕兩口子再爭吵翻臉,但又不敢進門,只能偷偷從門縫裡看。
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八阿哥和福晉居然跪坐在地上抱頭痛哭,可即便是哭,他們也壓著聲不散發出來。
“這是怎麼了……”
珍珠匆忙離開,捂著心口回到屋簷下,嚇得背上發冷。
“皇上選福晉,可真是選對了人,夫妻好不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