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八福晉早已離開了長春宮,沿著西路走過鹹福宮,正要穿近路從順貞門出去,卻聽見不遠處傳來打罵聲。
八福晉不禁停下腳步,循聲找去,然而身邊負責領路的長春宮宮女,卻冷冰冰地勸道:“福晉,宮裡的事,不該您來管,紫禁城裡那麼多人口,難免有人起爭執,不稀奇。”
若是從前,八福晉也就忍耐下了,可如今她鐵了心要在這宮裡活出個人樣來,受惠妃欺壓也罷,能從她身上得到利益就成,但這些宮女太監們,誰也別想再欺到她頭上來。
“要不要管,且看一眼才知道,並沒有長輩教導我,對宮裡的事要視若無睹,你算什麼東西?”八福晉狠狠瞪了一眼,便徑直往傳來聲音的方向去。
宮女驚得呆在原地,這是發生了什麼,那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怎麼突然之間變了個人似的。
而那頭吵鬧的動靜,在察覺有人靠近後,立刻就停下了,幾個宮女肩並肩站著,似乎將什麼遮掩在身後。
瞧她們的服色,本是宮裡粗使的末等宮女,從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便不知這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小婦人,是什麼來頭。
“你們做什麼,打人?”
“不不……您、您是哪一宮的主子?”
長春宮的宮女已趕來,呵斥道:“這位是八阿哥福晉,見了八福晉,還不行禮?”
八福晉心中嗤笑,不論此人回去如何向惠妃稟告,至少眼下,她算是識相了。
可那幾個宮女,一個個尷尬地杵著,顯然是怕被人發現她們背後的光景,但見了皇子福晉不行禮,又是極大的罪過,都不安地焦灼著。
“奴婢珍珠,叩見八福晉……”
忽然,孱弱的聲音,從這幾個宮女背後傳來,嚇得她們面如菜色,知道再也瞞不住,紛紛跪倒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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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晉與身邊的宮女,這才看清,地上是一個渾身溼透了的瘦弱宮女,身旁歪著空了的大木盆,還有本該雪白的紗簾,被泥水沾汙,亂作一團。
“珍珠?”
“求、求八福晉,救救奴婢……”小宮女艱難地爬到八福晉腳下,哭著哀求,“八福晉,救救奴婢。”
看著狼狽不堪,又虛弱乾瘦的小宮女,郭絡羅霂秋彷彿見到了昔日在安親王府苦苦求生的自己,手裡不自覺地攢緊了拳頭,後槽牙狠狠一咬,問身邊的宮女:“敬事房的事,歸哪位娘娘管?”
待訊息傳到永和宮,胤禛早已去書房找胤祥和胤禵說話,德妃正和環春打鞋樣,是擔心過幾個月毓溪腳下浮腫,平日的鞋穿不上,要早早給兒媳婦預備下。
綠珠從外面得來的訊息,說了半天道:“這會子八福晉在景陽宮,求榮妃娘娘開恩呢,八福晉想要帶那個叫珍珠的粗使宮女回阿哥府去。”
德妃輕輕嘆:“這些年,我與其他幾位娘娘想了無數法子,杜絕太監宮女之間欺侮傾軋之事,可那麼多的人口,那麼大的皇城,防不過來。”
環春道:“原本娘娘們給兒媳婦賞賜宮女不稀奇,但從來沒見過自己討上門的,還是為了這麼不堪的事,八福晉是不是有些糊塗了,惠妃娘娘如何容得下。”
德妃道:“橫豎是榮姐姐做主,我們就不要多嘴了,至於她們婆媳……”
環春提醒道:“不管怎麼說,八阿哥是覺禪貴人的兒子,八福晉真鬧出什麼來,覺禪貴人也少不得被牽連。”
德妃無奈,思量半天后,起身道:“走吧,去景陽宮問榮妃娘娘要鞋樣,她那兒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