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雖然知道這規矩,但見丈夫事事處處就怕自己受委屈,她也坦然接受這份呵護,只管點頭應著。
但進門沒走幾步,便見下人領著兩位大夫和藥童出來,是日常照顧家裡的幾位,祝鎔也相熟,他們恭喜三公子,見過少夫人,祝鎔少不得詢問,是來為誰看病。
果然是大夫人病倒了,可祝鎔卻察覺到大夫們目光閃爍,心裡有幾分猜想,待走遠後,對扶意說:“恐怕大夫人不是病,是裝的。”
扶意自然猜得出大夫人的心思,不過是想折騰剛進門的兒媳婦去端茶送水,他們若裝傻不予理會,很快就會有風言風語傳出去,說新媳婦不孝順,不伺候婆婆。
各家婆婆都是要給兒媳婦做規矩的,聽說這些話,必然要拿來警示自家兒媳婦,類似的事不論放在誰家,都是扶意的不是,都是兒媳婦的不是,容不得半句辯解。
祝鎔皺著眉頭:“你不必理會,今次理會了,下次不知還變什麼法子。”
扶意在這一刻,才明白了母親的心思,明白了大嫂嫂對大哥無條件的體貼。
原來身在其位,才能理解妻子為丈夫的心,男人們管不管家務是其次,但身為妻子,但凡夫妻相愛,最初的念頭,就是想自己好好解決,不要給心愛的人添麻煩。
如此想來,扶意愧疚對母親太苛刻,哪怕爹爹的確算不得是個好丈夫,可她一次次地將母親逼得太緊,口口聲聲地認定她沒出息。
“婚姻之事,夫妻之道,果然身在其中才能體會明白。”扶意說,“鎔哥哥,下次回孃家,你一定記得提醒我,要好好給娘陪個不是。”
祝鎔問:“怎麼了?”
扶意愧疚地說:“我總嫌我娘在我爹跟前卑躬屈膝,事事以丈夫為先,可我現在,不自覺地也想事事以你為先,難道我也沒出息嗎?”
祝鎔溫和地說:“不敢說岳父的不是,但我昔日勸大哥的話,都還在心裡記著,你要做什麼我必然支援,可我不能讓你像大嫂嫂那樣受委屈。你也要聽話,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
他捧起扶意的手,岳父責打女兒的傷痕已經散盡了,可他還是憂心忡忡:“她若敢打你……”
扶意忙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傻,我也不會為了你無條件地委屈自己,只是這麼一說,如今才明白了母親和大嫂嫂的心思,可我並不是願意委曲求全的人,你知道的。”
祝鎔堅持說下去:“我不在家時,她若敢打你,你就反抗,哪怕失手殺了人,也有我給你兜著,什麼都不要怕。你若不反抗,只管低頭捱打,那也別怪我回家來做出過分的事,她敢碰你一下,我就卸她一條胳膊,她敢打傷你,我就擰下她的腦袋。”
見丈夫滿身戾氣蒸騰、殺氣沖天,扶意忙柔聲哄著:“別這樣,還什麼事兒都沒有呢,你就先煩惱起來,往後我們還過安生日子嗎?你不信她也罷了,難道不信我,我那麼狡猾世故,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
祝鎔這才笑了,深知扶意聰明,情非得已不會把她自己逼入絕境,但再三叮囑:“不許為了我受委屈,決不允許。”
扶意乖巧地應著:“是,我聽話,相公說什麼,我都聽。”
“你們兩個,沒完沒了了,我躲在樹叢後頭,都要被扎死了。”忽然,韻之從前方樹叢裡跳出來,一面抱怨,一面煩躁地抖落衣衫拍著腦袋。
扶意趕緊上前來,給她摘下粘在身上的枝葉,責備道:“你好端端地躲在這裡做什麼,秋蟲最毒,咬一口還了得?”
韻之的下巴,已經被叮了一口大包,紅腫得嚇人,又疼又癢,她煩躁得直跳腳。
祝鎔走來道:“活該,你想躲在這裡,嚇唬我們?”
韻之嘴巴覺得老高,委屈巴巴地看著扶意,扶意便拉著她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