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之讓出了自己的位置,把哥哥和嫂嫂推在一起,催促著往膳廳去:“就為了等祝平珞,我快餓死了,趕緊吃飯去。”
“祝韻之?”平珞才虎起臉,就見個小丫頭一溜煙地跑了。
少夫人拉了丈夫的手站下,替他捋平衣襟,待一切周正妥帖了,才要往祖母跟前去。
平珞捧著妻子的手說:“往後不論大事小事,娘若是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一直認為,你不說是你體諒我,現在才明白,體諒之外,你不敢說,你怕我厭煩你,又或是幫著娘再傷害你,我沒能做好,沒能讓你信任我。”
少夫人很心疼丈夫:“我聽你的,可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的事都過去了,娘也好可憐。我是天生懦弱,不是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自己,可今天有你這句話,往後我一定也向你撒嬌,向你道委屈,不在一個人憋著。”
“說好了,可不許反悔。”平珞愧疚地說,“初雪,我讓你受委屈了,我娘不好,我更不好。”
少夫人卻臉紅道:“這是在老太太院裡,你怎麼就叫我的閨名……”
平珞笑了,越是在祖母跟前,越沒有顧忌,大大方方拉了妻子的手,一同進門去。
平理見了哥哥嫂嫂,直抱怨:“大哥你可算回來了,奶奶非要等你回來開席,我快餓死了……”
韻之嚷嚷著:“平理你別嘚瑟,大哥才剛說要收拾你。”
平理幾乎跳起來:“我做錯什麼了?”
老太太笑著說:“你們兩隻猴子,給我坐下……”
內院膳廳裡,老少同席,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但笑聲雖能傳出院門外,可偌大的祝宅,也並非每個角落都聽得見。
同在正院地界的興華堂,就冷清得可憐,一桌子山珍海味的面前,大夫人顯得更外纖瘦。
邊上柳氏楚氏站著,大氣不敢出,手裡捧著筷子和小碟,本要伺候大夫人用飯的,可是她坐著怔怔地發呆好半天。
被派去內院問候的下人回來,說老太太跟前一切安好,公子姑娘們圍著,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兒孫滿堂啊……”大夫人嘆,抬眼見兩位姨娘,也懶得作踐她們,“去吧,不必伺候了。”
二人放下碗筷,向大夫人行禮告辭,趁著她還沒改主意,趕緊走了。
王媽媽將其他下人也一併屏退,單獨伺候在夫人身邊,說道:“東苑今天鬧成這樣,竟是叫言姑娘單槍匹馬地擺平了,她真是讀書人?奴婢瞧著,怎麼像三姑六婆似的,專管家務事。”
大夫人沒興致聽言扶意的事,橫豎那丫頭她是厭惡的,她就滿心覺得淒涼寂寞,每日三餐孤零零坐在桌邊時,這份孤獨就格外磨人。
她抬起手,解開手腕上的紗布,牙齒印赫然入目,一個個窟窿上開始結痂,猙獰刺目。
“涵之若是個小子,我這會兒也有孫子圍著我喊奶奶了吧,可她偏是個姑娘……”空蕩蕩的膳廳裡,再大點聲幾乎能有迴音,坐擁金銀富貴的人,一大半的人生都一個人吃飯。
“老爺忙,不然一定會來陪您用飯。”王媽媽說,“您心裡不痛快,可別和自己過不去。”
大夫人冷笑:“昨晚他見我的傷痕,只說了句,往後別去見女兒了,再沒別的話。我想了大半夜,我這輩子究竟圖什麼,你看東苑那頭,就算是吵架鬧翻天,那也要有人才能吵架,可我什麼都沒有。唯一的女兒,如今成了累贅,從我身上掉下的肉,竟然反過來咬我的肉。”
“夫人……”
“還是太子和我這個姨母親近些。”大夫人說,“太子妃一見我,就親親熱熱地喊姨母,小皇孫見了我就要抱抱,你看這家裡,誰對我親熱過?不過也是,他們都不配和我親熱。”
“夫人,用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