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多唸書又如何,終究是上不了檯面的鄉下人,你見過這家裡有人給大管事打賞,只給一吊錢的嗎?更多的笑話,還在後頭,你也別怪我不幫著你調教兒媳婦,我稍大聲點,你娘就把我叫去一頓訓斥,孫媳婦是寶貝,我是雜草,能一樣嗎?”
祝承乾惱道:“不必酸言冷語,調教兒媳終究是你的責任,我答應過你,絕不插手,你只管放手去做。”
見丈夫多少偏向自己,大夫人好歹嚥下半口氣,說道:“我也沒精力管你家這點事,眼下朝廷上的麻煩,才是我煩心的。別怪我沒提醒你,聽我哥哥說,京城裡有些年輕子弟動向可疑,被懷疑是否與叛黨勾結,你要留心你兒子做些什麼,別有一天被他害得,怎麼死都不知道。”
祝承乾嚴肅地說:“你不要危言聳聽,鎔兒是皇上的人,我從小精心培養,他分得清利害輕重。”
大夫人冷聲道:“不如給我一句明白話,萬不得已有那一天,到時候,你是不是會拋棄楊家,拋棄皇后和太子。”
“難道抱團一起死?”祝承乾說,“先保住性命,才能談將來,真有那一天,還談什麼誰拋棄誰,先指望能活下來吧。”
大夫人眉頭緊蹙,緊張地問丈夫:“到底怎麼樣了,他們是死是活?”
祝承乾道:“鎔兒去打探了,你以為他為什麼一次次離京?但願這一次,他能帶著那父子倆的項上人頭歸來。”
大夫人哼笑:“聽說老太太原本要孫媳婦隨行,這怎麼個隨行法?小的不懂事也罷了,老的也瞎攙和,她難道不知道孫子是去做什麼?”
祝承乾沉沉一嘆:“家務事先擱置一旁,眼下邊境贊西人來勢洶洶,可謂內憂外患,待朝廷太平了,再回過頭來,該教的教,該訓斥的訓斥,日子還長著呢。”
清秋閣裡,扶意等了半天,不見公公婆婆派人召喚她,默默鬆了口氣,終於命下人關門熄燈,她可以歇下了。
丫鬟們侍奉少夫人洗漱、鋪床,待扶意躺下後,放下紗簾,將蠟燭一盞一盞吹滅,直到臥房門被合上,扶意才長長嘆了口氣。
這是婚後第一個等不回祝鎔的夜晚,偌大的床鋪空蕩蕩,她身上冷,不自覺地擁緊棉被,想念丈夫溫暖有力的身體。
“鎔哥哥……”扶意側過身,彷彿平日裡貼著丈夫睡的姿勢,輕聲念著,“好難,我那些雄心壯志,顯得多可笑,我連眼前的事都做不好。到底要怎麼才能與他們和睦相處,一味地卑躬屈膝,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嗎?”
可惜屋子裡靜悄悄,沒有人回答她,而扶意一想到,此刻她在寬闊綿軟的床上,但丈夫興許就風餐露宿、夜不能眠地為皇帝辦差,甚至面臨生死危險,就心疼得不行。
倘若祝鎔的任務,是為天下為蒼生,扶意多少還覺得值當,可鎔哥哥爬山涉水地為皇帝翻遍整座江山,僅僅為了滿足皇帝的私心,她實在不能原諒。
如此,心裡越發堅定了她的信念,且不管明天家裡是什麼光景,她要儘快見郡主一面。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