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比起那些迂腐刻板的老學究們,跟著扶意,韻兒更能長進,學一些女兒家的智慧和精緻。”
祝鎔不自禁地說:“在她看來,不分什麼男人或女兒家的智慧,人情世故都是一樣的,偏世人總覺得,女兒家的智慧是關在門裡,不過是些柴米油鹽的家務瑣事。”
老太太靜靜聽著,聽得出孫兒話語裡的驕傲,看得見他眼底的光芒,故意笑著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祝鎔自覺失態,忙笑道:“孫兒沒說什麼。”
老太太是過來人,能懂孩子的心情,說道:“待你二哥的事過去後,奶奶便派人往紀州去提親,你爹那兒,你自己去交代清楚,他對你寄予厚望,即便不滿意扶意的出身,總也盼著你能美滿。好好的說,對你爹講明白你想要什麼,別像你二哥似的。”
再次提起二哥,祝鎔心裡又一緊。
但老太太卻嘆:“可你二哥也沒法子,你爹好歹能靜下來聽你說說話,你那二叔和嬸嬸,是從來不聽孩子們講話的。”
抬眼見孫子心事重重,老太太便不多留:“去吧,去給你爹請了安,就早些歇著,保重身體要緊。”
祝鎔躬身行禮,靜靜地退出了祖母的臥房,抬眸見韻之屋裡亮著燈,平日裡這丫頭若沒睡,知道自己回來,必定早早迎在門前,圍著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不知不覺,妹妹漸漸長大,當兄妹之間不再如小時候那麼親熱,姑娘也就到了該出嫁的時候,只可惜,二哥不能送妹妹出嫁。
祝鎔握緊了拳頭,大步離去。
在興華堂見了父親和養母,看得出來大夫人滿面春風,不知有什麼高興的事,和祖母描述的並不一致,父親倒是與平日無異,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散了。
見祝承乾站在門前目送兒子離去,大夫人白了一眼道:“不知道的,還當他是老子,你是兒子,至於嗎?是不是最好還帶在身邊摟在懷裡,父子倆同起同臥?”
祝承乾篤悠悠走回來,隨手拿起宰相府賀壽的禮單,掃了幾眼說:“只管隆重些,老人家的壽宴,送禮不必講究風雅,熱鬧華麗的才是好的。”
見丈夫不接自己的話,大夫人知道這一拳頭又打在棉花上,但轉念一想,好歹他們夫妻能平起平坐地說話。
不像老二家的,見了丈夫謹小慎微,且不說這家裡的媳婦,就是自己孃家,別的府裡,當家主母再如何威嚴,到了丈夫跟前一樣要低頭。
大夫人消了幾分氣,她今天心情好,看什麼都順眼些,得意地說:“沒想到吧,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家的女兒,明年這個時候,涵兒就得了自由身,我們好好為她治病,再為她找個好人家。”
祝承乾看了眼妻子,隨口敷衍:“到時候,你做主。”
大夫人氣道:“你又來了,難道就見不得我高興?”
祝承乾嘆:“那晚我已經說明紀州母女上京的目的,你還會信她一心想要勾引皇帝,從此在京城落腳?”
大夫人不服氣:“皇后娘娘也是這樣分析,她是最瞭解皇帝的人,皇上心裡想什麼,她能猜不到?”
祝承乾苦笑:“我給你講道理,你說我見不得你高興,可我若附和你,你又說我敷衍。這樣吧,夫人想聽什麼,你告訴我,我念給你聽。”
大夫人作勢要將禮單扔向丈夫,但是被祝承乾一瞪,到底也不敢。
可就因為她心裡有這個男人,總是三言兩語就能被哄好,祝承乾似怒非怒地嗔道:“年紀大了,越發沒規矩,如今都敢跟我動手?”
大夫人禁不住噗嗤一笑,起身來拉著丈夫一同坐下,依偎在他身邊說:“不論如何,明年這個時候,那父子倆的牌位入了宗廟,我們涵兒就自由了,從此你我不必再提心吊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