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準備鋪蓋,屋子燒得溫暖如春,可卻沒有一絲炭火氣息,只有淡淡的香氣。
言夫人其實看什麼都稀奇,但她不能給女兒丟臉,在下人面前,好好地端著了。
奶孃散了些賞銀給眾人,但回過頭就問香櫞:“這些可夠了?她們會不會嫌我們寒酸?”
香櫞笑著說:“您可比小姐大方多了,小姐嫁來頭一回,只給那些大管事賞一吊銅錢,現在還被人唸叨呢。”
言夫人和奶孃聽了,都笑扶意太小氣,言夫人拿出一張銀票來,要女兒收著。
扶意對母親說:“您攢些銀子不容易,自己留著吧,這屋子裡的人換了又換,如今也算知根知底了,她們不稀罕您的打賞,也知道咱們家是什麼門戶,我們不必硬撐體面。”
言夫人說:“初次見面圖個熱鬧吉利,娘自有分寸,倒是明日見了那些老爺夫人們,我怕出錯,今天又是這樣唐突地闖來,實在很沒規矩。”
扶意安撫母親:“以祖母的待客之道,您若是和奶孃先去客棧住一晚,明日再來,她知道了才要生氣呢。至於旁人,東苑那邊如今顧不上我們,大嫂嫂您見過了,最是和善好性情的,西苑的三嬸嬸和我十分親熱,她也曾是遠嫁來京城的,見了您一定也高興。最難辦的,自然是我的公公婆婆,但您就想,反正他們原就看不上我們,您做得再好也無濟於事,不如討老太太喜歡,其實時辰也不晚,只是如今天黑得早。”
“這孩子,那到底是你的公公婆婆。”言夫人道,“其實你爹爹追我來,是給我帶了拜帖的,今天我和奶孃,本該午後就能進城,可是那城門下大排長龍。每一個進城的人,從頭搜到腳,我們的包袱都是叫人翻過的,我還怕他們搶了我的銀票呢。”
扶意不禁蹙眉,細思量後問母親:“您沒說是從紀州來的吧?”
奶孃攙扶小姐坐下,說道:“我們哪兒敢說話呀,嚇都嚇死了,沒想到京城門禁如此嚴格,想來也是,這裡頭住著皇上娘娘們呢,能不嚴格嗎?”
一面說著,奶孃拉了香櫞說:“小姐,我和香兒睡一晚,我先過去洗漱了,一會兒再來。”
孃兒倆說著便離開,順手帶上了門,其他人暫時也不會進來打擾,都知道,要給母女二人騰出說體己話的功夫。
言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女兒,撫摸著她的手說:“瞧著氣色不大好,害喜嚴重吧,方才飯桌上,你也沒吃幾口。”
“奶奶和姑姑嬸嬸們說,懷孩子都這樣。”扶意一面說著,便如在家時撒嬌般,窩進母親懷裡,心中的彷徨委屈也一下湧出來,哽咽道,“娘,我好想你。”
言夫人含淚,心疼地拍哄自己的骨肉:“娘也想你,說起來,鎔兒他跟著世子到紀州調兵,派人送了些銀票給我們,要我們冬日買炭燒。後來收到你的書信,得知你有了身孕,你爹還唸叨呢,說女婿是不知道呢,還是知道了忘記稟告,嘀嘀咕咕埋怨個不停,煩死個人。”
扶意破涕而笑,為相公解釋:“他是不敢說,我起先胎不穩,倘若保不住,就不敢叫爹孃擔心。”
至於被婆婆推搡,險些小產的事,扶意不打算提了,沒得嚇唬母親,將來若從別處知道,只要自己好好的就成,爹孃最是豁達寬容的。
可做孃的,哪怕不知道那些糟心事,光是看著女兒這麼年輕就要當母親,言夫人便心疼的不行。
“不論如何,要看你一眼才行,娘也沒想到,我這輩子有膽量揹著你爹偷跑出來。”言夫人道,“自然我也放不下他在家裡,我過幾天就走,意兒,娘不給你添麻煩。”
扶意坐起來,由著母親為自己擦去眼淚,說道:“明日見過家裡人再說,原本就算您要走,老太太也不讓的,不過眼下這情形,老太太也不會多留您,具體的事兒,將來再向您解釋,您別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