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扶意心裡怎麼會不擔心親爹,哪怕只在大牢裡呆一晚上,也夠她心疼的了,隔天一早,祝鎔上朝去,扶意便由家僕護送,趕來客棧陪伴母親。
與此同時,皇城裡,內侍宮女們正侍奉皇帝穿戴朝服,涵之站在一旁看,夫妻倆偶爾提幾句國事。
待宮女們退下,涵之最後上前為丈夫撫平衣襟衣袖,說道:“再不要這樣陪著我,朝臣們該議論了,不論我是否有孕,這都不成體統。”
項圻說:“我自有分寸,你好好的才是。”
涵之問:“昨日的朝務,都耽擱了吧。”
項圻應道:“正經事一件不誤,還有一件事,也是故意拖了一晚上,你還不知道吧,言夫子昨晚在大牢裡過的。”
“言夫子?”涵之很驚訝,若是平日裡,這種事不必皇帝告知,她就能有法子得知,可這幾天害喜嚴重,除了自己的身體,別的都顧不上了。
“沒告訴你,是不願你分心擔憂,昨天的你,可真把我嚇壞了。”項圻說道,“至於言夫子,他是父親的朋友,又是公爵府的親戚,少不得有人要打他和書院學生的主意,朕不格外優待,一切按律法行事,讓他清清白白來京城,再清清白白地回去才是。”
涵之笑道:“皇上有心了,但願扶意他們不要誤會,更別辜負。”
項圻簡單地解釋了怎麼一回事,便要預備上朝,一面命人將施展的文章送來給涵之,臨走時說:“你看看,之後派人告訴朕你的想法,一會兒朝堂上,朕也要和大臣們探討這篇文章。”
涵之目送皇帝離去後,便從內侍手中取過謄抄的文章,坐到窗下細讀。
果然才掃過幾行字,已經令她蹙眉生怒,心中有火,也不管那些閱卷官小題大做。
但再冷靜地往下看,施展所言,總算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大齊和百姓。
施展認為,勝親王父子的五年蟄伏,耽誤了大齊至少二十年的國運,到如今看似為了天下和百姓而奪得帝位,實則根本上,還是兩個兄弟的私鬥,以整個大齊作為賭注。
通篇文章看下來,文筆辛辣、措辭犀利,每個字都豁出了性命,涵之讀到最後,不禁嘴角帶笑。
她喚來近侍,吩咐道:“轉達給皇上,說我已看過施展的文章,此人是可用之才。但稜角太過尖銳,且要打磨一番,暫不宜委以重任。自然,這僅是我個人的看法,不左右皇上裁奪。”
這話傳到項圻耳中時,大臣們正在傳閱施展的文章,朝堂裡一片唏噓嘆氣,秦太尉最先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皇上不可姑息,不可叫他擾亂天下學子之心。”
項圻道:“太尉向來剛直,但盛怒之後,就沒有別的想法?”
他看向眾臣,問:“你們呢?”
大臣們面面相覷,總算有人上前道:“臣以為,施展所言,狂妄之下,並不無道理……”
就在朝堂上為了一篇大逆不道的文章展開討論時,皇帝同時下令,釋放了無辜的言夫子和他的學生,畢竟施展來自蜀地,並非紀州博聞書院門下,只是暫住一處客棧,彼此並無瓜葛。
言景山離開大牢時,見施展還在牢門裡,並向自己深深作揖,他問獄卒:“這個年輕人,為何不放走?”
獄卒道:“上面沒有釋放他的命令,您就不必多管了。”
言景山無奈,只能帶著自己的學生先出來,大牢外慕開疆已經帶人等候,用車馬將一行人接回了客棧。
扶意等到了爹爹,總算鬆了口氣,謝過開疆,並親自送他出來。
再回客棧,卻見家眷們圍著父親七嘴八舌地問,擔心這一遭耽誤了孩子們的前程。
言景山自己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一時無法作答,心中又煩躁又氣憤,最終是扶意出面替父親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