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非常不正常。
他會死,和母親一樣。
裴以舟死死摟著他瘦弱的軀體,艱難自喉頭吐出幾個字:“墨墨,哭出來。”
他不哭,心痛到要死,就連呼吸都是疼的。
安子墨扯著衣服,揪扯幾番後陷入昏厥。
——他也要死了嗎?
——媽媽。
*
安子墨昏迷了七八天,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安想已經下葬,裴以舟按照她的要求為她專門定製了一個水晶骨灰盒,入葬在裴家後山的家族墓地。
她的葬禮只請來幾個熟人,對外也沒有聲張,索性裴家低調,安想也從不拋頭露面,就算她死了也沒有被大肆報道過。
安想的遺物全被帶回裴家主宅,被裴以舟細心封存在地下室的書房裡。安子墨自然也被帶回主宅修養。
他醒來時不見人,不說話,也不發瘋發狂,只是安安靜靜,一坐就是一整天。
臥室窗簾緊拉,安子墨縮在被子裡擺弄著安想的手機。
[安子墨:媽媽。]
[安想:兒砸!]
他一遍又一遍,麻木播放著那條語音,聽她像是小孩子一樣叫著他的名字。
手機裡存了很多東西,安子墨用一夜時間看完所有影片。她慶祝他升入小學,慶祝他升入初中,考入高中,考上大學;還慶祝他找到女朋友,笑著叮囑他對待另一半要好一些。
安想很走心,每個影片的衣服妝發都不同,唯一不變的是她的笑,傻乎乎像小白兔,也像是陽光。
安子墨面色蒼白的蜷縮在柔軟的被子裡,心臟又開始疼,他不得不張大嘴巴呼吸。
還剩下一個影片——
鏡頭裡的安想竟化上特效老年妝,看起來有模有樣,他忍不住笑了下。
“墨墨,你現在應該是大名人啦。媽媽老了。不能再陪你繼續走下去。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家人,不可以再欺負爸爸,因為媽媽真的很喜歡他。”
他笑著笑著,心臟再次被牽扯。
安子墨咬住舌尖,一直咬出血。
“墨墨,雖然你肯定會說我肉麻。但是……”她笑眯眯的說,“媽媽愛你。”
安子墨輕輕摩挲這冰冷的鏡頭,張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我也是。”
可是怎麼辦。
在他剛學會愛的時候,卻失去了最愛的人。
安子墨把手機放於心口處,閉上眼,被黑暗籠罩下的軀體孤寂又單薄。
***
安子墨接下來的狀況更加不好。
他無法吃飯,難以集中精神,整個世界縮小到那部手機裡。裴以舟再次請來心理醫生,他乖乖接受檢查,可是因為過於配合,讓心理醫生難以下手。
裴以舟想帶安子墨去墓地看看,他不去,只想待在房間。
“子墨,哭出來。”
安子墨不哭,面容沉沉的抱著小手機。
手機屏保用的是安想的照片,他突然想起那個平安夜,他拒絕與母親的合照。
他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有與母親合照過。
安子墨空洞的目光有了一絲神采,拉出小箱子瘋狂翻找著,終於在下面找到一個相簿。
“子墨……”
安子墨不搭理裴以舟,自顧自用剪刀剪下自己的照片,又剪下安想的照片,用膠水強行把它們黏連在一起。
照片裡的安想笑容明豔如驕陽,和兇巴巴的他完全不同。
安子墨眨眨眼,寶貝似的把照片貼在胸前。
鈍痛的心臟瞬間有所緩解,他爬上床,安穩睡去。
望著兒子那張蒼白的臉蛋,裴以舟嘆息聲離開房間,他決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