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毫不瞭解,卻對他毫無保留。
若是以前,謝聽雲只會覺得這種人過於天真,然而現在……一股酸脹將他內心填滿。
雲晚衝口而出:“不怕。”
謝聽雲仰眸:“為何?”他想不通,“你也聽那些人說了,我是絞鬼。我的母親一半魔,一半鬼,而我是由她吞噬掉的那些冤魂之魄所化,此生……”
他喉結上下翻動,才從齒縫間發出那四個字:“註定不詳。”
謝聽雲唇色蒼白,回想眾人對他的唾罵,又想到雲晚的所作所為,無措與脆弱交纏,不禁讓他十指緊收,指甲近乎嵌入肉裡。
“你的命就是你的命,旁人說不得。我懶得聽,你也別聽,我只知你是謝聽雲,是我在這人世間所遇見的最好的存在。”
別說他是什麼勞什子的絞夜鬼,哪怕真是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剎,她也要救。
——只因他是唯一無二的謝聽雲。
想到愛人生死未卜,雲晚的眼眶陡然紅了,“不管你是鬼還是魔,我只想讓你好好的。”
兩人相扶一路,她早已將他視為生命中的不可缺。
倘若謝聽雲就此離去,她依舊會好好活著,只不過此後的每一天,都將只見月落,不見朝升。
雲晚抽了抽鼻子,背過身偷偷抹去眼淚。
謝聽雲未想到她會哭,一下子慌了神,“你、你別哭。我也……也沒說其他……”
“可是你非要聽別人的話來氣我。”先前所事讓她壓抑許久,本就一肚子難受和火氣,偏偏他還油鹽不進,即使知道他還年幼,不應計較,雲晚還是沒忍住發起脾氣,“我是來救你的,又不是來找你受氣的。”
謝聽雲聽得委屈。
他又沒氣她……反倒欠了不少錢。
望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謝聽雲抿了抿唇:“那……”他頓了下,“我以後不聽旁人的話,只聽你的。”
說罷,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表情:“這樣你可還會哭?”
雲晚哭聲停止,直勾勾盯他半晌,狠狠一搓鼻子,重新把果子遞過去:“那你吃不?”
謝聽雲看看她又看看果子,“……吃。”他接過,順勢又說,“你也吃。”
“我不吃。”雲晚已經辟穀,吃東西好比浪費,魔界資源匱乏,不妨全留給謝聽雲長個子,“你吃,多吃點。”
她一臉固執,謝聽雲瞬間明白雲晚這是不捨得。
心裡頭又是一陣酸酸澀澀,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管她想要做什麼,或者她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謝聽雲承認,此時此刻,他確實有瞬間的感動。
謝聽雲沒再猶豫,捧著果子咬了一口。
汁水很快就在齒間炸開,短暫的清甜過後,難以言喻的苦澀充斥舌腔每一寸,苦到發麻,味道直往顱頂衝。
他握住果子的手在抖,五臟無法接受這樣劇烈的衝擊,用盡全力抗拒著,謝聽雲拼命才把那股澀意忍下,剎那間頭昏腦漲。
——苦的。
苦到他也想哭。
謝聽雲的表情過於怪異,雲晚眼神狐疑:“不好吃?”
謝聽雲恍惚片刻,很快回神,瞥見她臉上還沒有消散的淚痕與手背上的傷口,謝聽雲立馬搖頭:“好吃。”
“那你多吃點。”雲晚抓起一大把捧到他面前,“這玩意太難摘了,我摘半天就摘這麼十幾顆。對了,我事先用靈力試過,沒毒。”
她現在機靈,凡是在野外吃東西都會先試一下,免得又不小心吃到點不乾不淨的東西,尤其這是魔界,更要小心謹慎。
謝聽雲一梗,默默地繼續吃果子。
避免苦死,他運轉周身靈力護住五臟六腑,這才艱難地將果子一顆一顆往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