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杜當家的,有件事想要問你。”
“知無不言。”杜青衣的酒量好的出奇,這麼多酒喝下去,就連王換也感覺頭重腳輕,可杜青衣的臉色連變都沒變,模樣依然是原來的模樣,語氣依然是原來的語氣。
“我聽人說,杜家過去有一些黃金骨頭,那些骨頭,是怎麼來的?”
“這件事,不是我不說,我不知道。”杜青衣搖搖頭,說道:“那件事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夫家以前的事,我極少會問。”
“那現在杜家還有這樣的骨頭嗎?”
“應該沒有,聽我當家的說過,是被他一個叔叔拿出去變賣了。”
王換聽完,便沒有再問,杜青衣說的可能是真話。
一直喝到鬼市快要打烊,王換和薛十三才告辭出來。薛十三不勝酒力,連鬼市都不回了,杜青衣很有禮數,叫兩個手下人送薛十三回家。等薛十三走後,王換也跟著順跳板回到岸上。
“等一等。”
王換回過頭,杜青衣踩著跳板過來,在王換身前站住,自己想了想,說道:“我這裡還有一樁生意,你若想掙筆錢,不妨把生意接了。”
“錢,誰都想掙……”王換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不過,還是能聽明白杜青衣的話。
“殺人的生意,做嗎?”杜青衣的眼睛裡,似乎又露出了那絲令人害怕的寒光:“殺一個人,我一樣出三千塊大洋,人就在西頭鬼市。”
“我還不知道……西頭鬼市什麼人的命……會這麼值錢……”
“衛八。”杜青衣很肯定的說道:“落馬湖,衛家的衛八。殺了他,我付三千塊大洋。”
王換的腦子只剩下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但就是這一絲清醒的意識,便立刻否定了杜青衣的這樁生意。
“生意人,只求財……卻不想手上沾血……”
“人各有志,我不強求。”杜青衣絲毫沒有責怪或者不滿,對王換揮了揮手,說道:“剛下過雨,路滑,好走。”
王換跌跌撞撞的沿著河岸朝鬼市走,這兩三年間,他已養成了習慣,只要允許,無論什麼天氣,無論時間多晚,他都要到西頭鬼市收攤。
王換走的很辛苦,腳步踉蹌,又要放著地滑摔倒,天氣陰沉著,他也辨別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
等走到離鬼市不遠的地方,王換繞過木柵欄,從南邊進入鬼市。他的板屋,就緊鄰著鬼市南端。
當王換快要走到自己那間小小的板屋時,他陡然停下了腳步,原本暈沉沉的腦袋,似乎清醒了許多,已經快要把神智吞噬殆盡的酒意,彷彿也消散大半。
鬼市所有的燈,全都熄滅了,所有的板屋,也都被拆掉了。整個鬼市好像真的變成了鬼市,到處都是肉眼看不到的鬼。
整個西頭鬼市,只剩下王換的板屋,只剩下板屋外面掛著的一盞風燈。在風燈的映照下,王換能看見,板屋門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用木頭釘起來的架子。架子上,吊著一個人。
架子上的人被一根繩子套住脖子,繩子綁在架子的橫樑上,那人如同一個吊死鬼,腦袋耷拉著,雙手雙腳軟塌塌的下垂,偶爾有夜風吹過時,架子上的人便隨著風,左右輕輕擺動。
架子上吊著的人背對著王換,王換看不到他的臉,但是隻看對方的體型,王換就能分辨出來,那是黑魁。
他立刻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儘管黑魁有很多毛病,儘管黑魁嗜賭的缺點讓王換恨不得抽死他,但黑魁是王換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黑魁……”王換的腦子清醒了,可腳步卻依然跌跌撞撞,他衝到架子下邊,繞到了吊死鬼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