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換一下子就看到黑魁那張黑中透青的臉,還有從嘴巴里伸出來的一截舌頭。
第33章 毫無破綻
木架子上吊著的,就是黑魁。黑魁的身子已經僵硬了,顯然死了不止一會半會兒,王換突然感覺自己喘不上氣,而且已經消散的酒意,似乎全沉積到了腹中,他趴在地上,開始嘔吐,吐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王換吐了好一會兒,等他緩過這股勁兒時,抬頭朝北邊看了看。以往過去,從這裡向北看,便能看到鬼市那條貫穿南北的路,食坊,煙欄,雞籠,道人的板屋,花媚姐門外修指甲的粉蘇……
可這一刻,王換什麼都看不到,西頭鬼市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沒有一盞燈。
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一隻鋒利的鐵鉤子給鉤了起來,疼痛難忍。這樣的感覺,便如同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無論自己怎麼做,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始終侵蝕的自己的心。
他仍然記得,當年秀秀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他也是這樣。
可今日的王換,已不是當年的王換,當年的他,只知道抱著秀秀嚎啕大哭,而現在的他,卻知道黑魁的血不能白流,命也不能白丟。
他站起身,想要把黑魁給解下來,但黑魁差不多有三百斤,王換又渾身無力,他嘗試了幾次,始終都力有未逮。
王換害怕了,因為他猛的感應到,在這片沒有人的黑暗中,似乎隱藏著一雙眼睛,正死死的注視自己。
王換拔腿就跑,從鬼市的木柵欄翻了出去,跌跌撞撞的衝向西頭城。他一邊跑,一邊不斷的回頭,但離開鬼市之後,他的感覺又變了,他覺得似乎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眼睛,一會兒感應的到,一會兒又感應不到。
不知道為什麼,這是王換一輩子最害怕的一次。從前的日子裡,尤其是到西頭鬼市之後,他經歷過不少很嚇人的事,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讓王換有這種怕到骨子裡的感覺。
他不顧一切的衝進了西頭城,拂曉之前,西頭城陷入了一片死寂與黑暗中,經過那家經常買藥的藥鋪時,王換看到一個拉黃包車的車伕,正在縮著脖子打盹。王換從來不會去坐黃包車,他寧可走路,因為他感覺坐在一輛被人拉著的車子裡,是非常怪異的事。
但現在,王換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他只想找個人說話,來減少自己心頭的恐懼,無論這個人是誰,無論這個人是幹什麼的,只要能陪他說話就行。
“黃包車,走不走?”
拉車的車伕被驚醒了,看著王換,趕緊點點頭。王換登上車子,說道:“西條衚衕。”
車伕麻利的拉起車子,開始飛奔,空曠的長街,看不到任何人,如果不是遇到這個車伕,王換估計還會更加心慌。
“你這麼晚了,還沒有收車,還能拉到客人嗎?”王換隨口說了兩句,無所謂說什麼,他只是想聽到人的聲音,這樣自己就會心安一些。
車伕一邊拉車,一邊回過頭,帶著幾分歉意搖了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王換,他是個啞巴。
黃包車幾乎橫穿了整個西頭城,才來到西條衚衕。王換直到,這些日子不太安穩,所以老斷,瞎子,大方小方兩兄弟都在西條衚衕這兒,只要回到家,肯定就安全了。
這條小小的,破舊的衚衕,從來沒有讓王換感覺這樣可靠過。他數都沒數,丟給車伕一把銅角子,跳下黃包車,直接衝進了衚衕。
到了家門口,王換伸手拍門,咚咚的拍門聲在黎明前的寂靜中顯得突兀震耳。不多久,門從裡面開啟了,王換看到開門的人,是黑魁。
他呆立在當場,整個人連同腦子,彷彿都被凍住了,一動都不能動。黑魁好像睡眼惺忪,是從睡夢中驚醒後開的門,他看到王換此刻的表情,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