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話了,此時此刻,花媚姐突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老太太。老太太曾經給她算過一卦,而且這個老太太和別的算卦的人不一樣,別的算卦的,總是撿著好聽的說,可這老太太卻直言不諱的告訴花媚姐,她這一輩子都是苦命。
年齡越大,就越苦。
現在想一想,那個老太太說的,的確是對的。
“這宅子,容不下你了。”管家看到花媚姐在發愣,就在旁邊提醒道:“莫為難我,我也只是奉了老闆的令。”
“好。”花媚姐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她沒有流淚,只因為淚都流到了心裡:“讓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這裡,沒有你的東西。”管家搖了搖頭,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得聽老闆的,老闆說了,這裡沒你的東西。”
花媚姐點了點頭,默默的走出了屋門,又走出了這個大宅子,她漫無邊際的走著,就在長街中游蕩。
什麼都沒有了,男人,家,自己的私房,全都化為了一場泡影。
她身上,連一個大子兒都沒有,她想要活下去,可如今,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活了。
花媚姐站在長街的盡頭,她沒有力氣了,緩緩的坐到了街邊。來往的人,仍舊很多,卻沒有人多看她一眼,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是個寡婦,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
衛八跟到了花媚姐身後,等花媚姐呆呆的坐了一會兒,衛八才說道:“你不能留在這兒。”
花媚姐慢慢的轉過頭,看了看衛八,說道:“那宅子,是你們的,叫我走,我就走了,難道連西頭城都是你們的了?”
“不是。”衛八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了一絲愧意,他嘆了口氣,說道:“這是老闆的話,你想留住命,就離開西頭城,今天就要走,明天若你還在這兒,結果就很難說了。”
衛八說完這幾句話,轉身就走,他沒有囉嗦,因為他知道,現在跟花媚姐說再多,其實都是多餘的。
衛八快步前行,穿過了半個西頭城,然後匆匆忙忙在車馬店找了一匹馬。
“只要馬?”車馬店的老闆楞了一下:“要騎馬走?”
衛八沒廢話,丟下錢,牽著馬就出去了。
他跨上馬背,揚鞭一抽,高頭大馬立刻在城中狂奔起來。街道兩旁的行人慌忙退讓,衛八騎著馬,一口氣衝出了西頭城。
他直奔西頭城北邊的小鎮,然後找到了臨時躲在這裡的豬油飯和王換。到這兒的時候,豬油飯和王換正在喝酒,衛八走進來,拿著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你和原來十三堂的那個花媚姐,是不是有點交情。”
“花媚姐?”王換楞了一下,不知道衛八怎麼突然提到了花媚姐。
“他男人要扳倒老闆,被察覺了,已經死了。”衛八對王換說道:“老闆說了,她今天必須離開西頭城,如果明天她還在這兒,就要她死。”
衛八把大致情況和王換說了一遍,王換丟下酒瓶子,唰的站起身,拔腿就走。
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自己原來的那點積蓄,早已經坐吃山空,從麻佔回來之後又沒有做生意,現在身上已是沒錢了。
“你們倆誰有錢,借我一些。”
“要多少?”豬油飯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翻了一下,露出一個針眼密密麻麻的衣角,衣角拆開之後,豬油飯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疊的整整齊齊的銀元票。
“一千塊。”
豬油飯選了一張,遞給王換,王換隨手裝起來,轉身出門,騎著衛八的馬,風馳電掣的趕到西頭城。
太陽已經落山了,西頭城沉浸在一片昏黃的夕陽之下,王換跑到之前衛八看到花媚姐的地方,所幸,花媚姐一直沒有動,就在這裡自己坐了差不多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