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郎眼睛一亮,“那挺好的。景衣來京城不久,都交到朋友了。”
他長這麼大,除了母親,同偶爾來看他的柴祐琛外,還有新娶的妻子外,再沒有旁的朋友了。年幼之時,認識的那些人,也早早的生疏,如同陌生人了。
前幾年,還有人來探他,不過母親一直攔著,漸漸地,也就沒有人來了。
謝景衣嘿嘿一笑,“可能是我長得跟討喜的湯圓似的,容易交到朋友。”
柴祐琛一聽,忍不住嘀咕道,“什麼湯圓,就是胖。進食的時候,兩腮鼓鼓的,像山上的野松鼠。”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你懂什麼?說湯圓那是我謙遜,你可知為何小娘子要叫掌上明珠?明珠明珠,說的就是,真的美人要生得珠圓玉潤,一臉福相。”
柴大郎哈哈的笑了起來,“你可真有意思。”
謝景衣驕傲的抬起了下巴,“嗯,大家都這麼誇我,日後我們經常尋大兄出來玩。”
柴大郎笑容滯了滯,“我母親……”
謝景衣立馬打斷了他,“大兄今年虛歲幾何?”
“二十有餘。”
謝景衣神色嚴肅起來,看得柴大郎心中有些發毛,總覺得她像是要說什麼攸關國家興亡的大事。
“人到七十古來稀,大陳之人,四五十而亡,乃是常態。大兄此生已經過了一半,前半輩子,事事順從母親,以母親為先,乃是孝道極致。那麼,後二十年,可否能為自己個活一遭?”
“上天為何要賦予人名?那是因為每個人,都是他自己個,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要走的路,生也好,死也罷,有了自己的名字,便是自己的主人。”
“若事事遵從,何不直接叫某某某的兒子,某某某的女兒?”
柴大郎面色一白,求救的看向了柴祐琛,見他抿著嘴不說話,由看向了謝景衣,“母親為我犧牲太多,我沒有辦法,待她不好。我快要死了,又何必在最後的關頭,忤逆於她。”
謝景衣點了點頭,笑道,“大兄的舞跳得那麼好,不應該只有月亮看見。”
柴大郎見她並未咄咄逼人,繼續施壓,暗自鬆了一口氣。
謝景衣垂了垂眸,從袖子中掏出一片樹葉來,放到了嘴邊。她只會用葉子吹一支小調,是以前在青山村避暑的時候,大伯父教她的。
大伯父小時候,總去給人放牛,他躺在牛背上,用草帽蓋著臉,胡亂的摘了一片葉子,隨性而吹。江南人的小調,同那邊的山水一般,溫柔至極,讓人聽著便柔軟起來。
上輩子官家因為新法不順,躺在床上唉聲嘆氣,不停的喚阿衣的時候,她便是拿葉子吹這支曲子,吹著吹著,他便睡著了。
後來的時候,官家就喜歡打賞她金葉子。
雖然不知道官家的腦瓜子裡,是怎麼亂出了這樣的因果,但不妨礙,這首沒有名字的即興小調,是她最愛的曲子。
一曲終了,馬車便到了李杏家所在的小巷子,夜晚的時候,李杏經常會在這裡炮製藥材。
謝景衣率先跳下了馬車,衝上去便啪啪啪的拍起了門,“李杏李杏,謝三來了。”
門嘎的一下開啟了,李杏披著外衣,打著呵欠,頂著一頭亂毛,罵道,“嚷什麼嚷,嚷什麼嚷,這都什麼時辰了,不睡覺還嚷。”
她說著,瞧著門口還站著不認識的人,胡亂的薅了一把自己的頭毛,挑了挑燈籠,復又罵道,“要不人都說商人奸詐呢!你瞅瞅你,大半夜的,還讓人起床幹活,錢也不多分我一個大子兒!有你這樣的東家麼?簡直就是扒人皮,吸人血。”
謝景衣一愣,哈哈笑了出聲,“李杏啊李杏,我那小本子上又得記上一筆,你一個郎中,竟然還有起床氣。”
李杏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