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暴跳如雷”中的任何一個字扯上關係。
但有一個人每次聽到都能哈哈笑半天。
他姓鍾名思,是唯一相信周煦那句鬼話的人,並附和道:“在下不才,有幸見識過很多回。”
他還表示自己醒得太晚,錯過了摸小師弟腦袋的機會,真是可惜、可惜。
因為這些話,他和周煦慘遭了一番“報應”。
但那都是未來平靜生活裡的後話了。
……
***
總之這一天,沈家別墅的浴缸最終還是沒有派上用場。
倒不是因為夏樵擔心的那些問題,畢竟塵不到、聞時、卜寧都在,哪怕就是張碧靈,想要把一個東西弄得光亮如新都不算難事。
關鍵在於那個浴缸的水塞有點問題,淅淅瀝瀝會漏個不停。
這本來也不是大事,但在養神蓄靈上犯了點忌諱,不適合當下的聞時用。
於是塵不到說:“我帶他回一趟松雲山。”
依照常態,回松雲山,卜寧必然是要一起的。但當時的卜寧正在跟周煦“談心”,沒跟過去。
卜寧都沒動,張碧靈當自然也不好冒失。至於夏樵,祖師爺沒開口叫他們一起,他就沒敢邁步。
於是最終回山的就只有塵不到、聞時,以及摟著藥的老毛。
松雲山被卜寧封禁了很多年。
如今塵埃落定萬事太平,那個大陣已經撤去,只在山腳下圍了一圈障人耳目的小陣,免得有人誤闖,迷失在山間。
這座山林一旦通了天地,重重死象就轉了生。
道邊的山壁上,苔痕又泛了青,夜裡雖然看不大清楚,但青草味已經滿布山道。
坳間松林如海,山嵐雲霧是淡淡的乳白色,帶著松脂香,長風一卷,就是千傾。
老毛進了山,翅膀一掠,轉眼就消失在了高高的峰巔。
不一會兒,沿途的風燈就亮了起來,溫黃一團,點綴在崖間。
聞時則跟著塵不到走在長長的石階上,投落一長一短兩道影子。
山間夜涼寒氣重,牽著他的那隻手卻是溫暖的。沒有枯痕、沒有逸散出來的黑霧,修長有力,筋骨勻亭。
一如當年。
聞時轉頭望向山側,看到了清心湖靜謐的湖影。他又抬頭望向山巔,看到了曾經黃粱一夢裡怎麼也等不到的圓月。
“出息了,走著走著還能呆住。”塵不到晃了晃他的手,“醒醒。”
聞時怔了一下,從圓月上收回視線。
他們又朝著山頂往上走。只是沒走幾步,塵不到感覺腿邊的罩袍動了一下。餘光裡,某人悶著腦袋朝他挨近了一點,不知道是藉著袍子擋風還是百年罕見的粘人。
像一塊不聲不響沾上來的雪糕。
***
到山頂的時候,聞時聽到了人語聲。出乎意料,竟然嘰嘰喳喳有些熱鬧。
他愣了一瞬,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那間屋子的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兩個腦袋一左一右從窗欞裡探出來。
左邊的說:“回來啦!”
右邊的用相似的聲音附和道:“總算回來啦!”
“走得好慢。”
“是啊好慢,我們等半天了。”
那是大召小召。
她們這樣鬧著擠作一團,總讓人懷疑那對白虎自天而降威震山林的場景,不過是一場逼真的夢境。
熱氣從屋裡散出來,出窗就氤氳成了一團白霧。
大召用手扇了扇,笑眯眯地說:“水已經好了。”
小召接話:“藥也投進去了。”
“手腳是不是很麻利?”姐妹倆齊聲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