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那口氣當場就沒了。
買什麼頭花啊,頭給你。
他手指又是一抖,眼看著白棉線軟下來,快要滑出鎖孔……
忽然!他的食指抬了兩下,快得像是抽筋,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食指主靈,那根軟綿綿的白線被他一勾,又有了生命力,驟然緊繃起來,直搗鎖芯。而另外幾根則從四方伸進了門縫裡,上下左右各有一根。像一張簡易的網,緊緊扒住了整個門。
鎖芯裡的簧片咔噠噠抖動著,像兩方在拉鋸較勁。
與此同時,大東無名指又抽了幾下筋,扒著門的線猛地一緊。
就聽“梆——”的一聲重響,像門炸了。
大東驚了一跳,張著嘴抬頭。
下一秒,金屬和木頭斷裂的聲音交錯響起。
他只感到手上的線倏地一鬆,整扇書房門都被他強拽下來。
他下意識連退幾步,看著厚重的老式木門轟然倒地,在巨響中,砸起一片煙霧濛濛的灰塵。
金屬門軸叮噹掉落,螺絲滾在木地板上,一路滾進幽深的走廊。
屋裡復歸死寂,大東目瞪口呆。
“我……”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被人短暫地操控了,就像傀師對待傀一樣。
但是可能嗎???
古早時候確實有過傀師可以操控活人的傳說……但那他媽的是傳說啊。
當然,傳說是有理論依據的——
理論上,帶有天然壓制的情況下,這種操控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他又不是普通人,他自己就是傀師,要對他有天然壓制,起碼……起碼得他師父那個級別的吧?
他自己天賦有限,學藝不精,但他師父還是很厲害的。
什麼概念呢?撇開本家不談,張家旁支那麼多,他師父能在裡面排前三。放到稍小一些的家族裡,諸如程家、汪家,他師父能當家主。
大東猛地轉過頭,看向了屋裡唯二存在的人。
聞時垂著手,表情有一絲淺淡的不耐煩,可能是等久了。他手上的白棉線還沒收,交錯地繞在長指間,有些繃得很直,有些垂墜著,倒像是某種凌亂的裝飾。
這小子學傀術是為了討小姑娘喜歡吧?!
大東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把這沒頭沒尾的念頭清了,慢慢冷靜下來。他想,剛剛那一瞬間的爆發,可能是自己嚇懵了的條件反射。
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聞時忍著不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黑皮奶媽居然發起了呆,他等不下去了,抬腳就走。
出門的一剎那,書房裡的燈忽然自己熄了,一串腳步聲從他身邊經過。
就像有個小孩穿著黑皮鞋,跑進了走廊深處。這次,他聽見了大東說的笑聲。在走廊裡輕輕迴盪了一圈,消失了。
這棟民國初年的洋房設計得很壓抑,走廊是個四方形,俯瞰應該是個“回”字。外圍是一圈房間,裡面是樓梯。
這間書房就夾在轉角。往左是一條路,往右又是一條路,長而幽深。
聞時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房子,當時就覺得設計的人跟房主一定有仇,畢竟這格局太適合鬧鬼了。
他沒找到走廊燈,只能藉著樓梯間裡透出的一點光往前走。
沒走幾步,他就感覺走廊盡頭有個人影,直直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我日!”身後的大東突然叫了一聲,又立刻壓住了嗓音。
“你叫什麼?”聞時低聲問了一句。
“右邊!你看右邊。”大東嗓音壓得很緊,在努力掩飾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