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所言屬實。
偵探們和咒術師們,最多隻能救她一次或兩次。她生命的痛苦,絕不會只因他們在今夜曇花一現的出現,就徹底消失。
尋常人也好,非常人也好,人說到底,只能靠自己對抗一切。
人是個體,永遠也無法,真正地理解他者,亦或是真正地救贖他者。
國木田獨步望著懸吊於塔身的兩人,喉頭微哽。
她會如何做?將久美擲回窗戶內?就此結案?他猜測著。
“久美。”
全然沉了下來、冰涼如鱗片的嗓音。她那風中凌亂如蛇群的漆黑長髮之間,鮮亮得駭人的莓子色眼睛將人鎖定,如怪談中的魔物。
“真不想活了麼?”
“……是,”被質問者被嚇得滿心驚懼,顫聲回答,“我——”
長島久美未能講完。
——對方毫不留情地放開她的手,她瞪大了淚眼,背對大地,朝下驟降。
“我成全你。”
國木田獨步的瞳孔猛縮。
他以最快速度狂奔,張開雙臂試圖接人。
“四月一日霽!”他不可置信至極地大喊,“你個瘋子!這是殺人!”
終年與危險打?交道的人, 會養成一種“嗅覺”,能判斷一個人是否持有殺意。
國?木田獨步從那個人身上清晰地嗅見了……
——完全的殺意。徹底的虛無。她對一切生命,包括自己的, 皆抱以冷漠戲謔的嗤笑。
當國木田獨步衝向鐘塔下的那一瞬, 他想起了初到偵探社的太宰治。
鳶眼?的青年仿若一條看起來風和日麗的河流,水下卻?似乎藏匿著不?明物。
輕浮的微笑之下, 時不?時會滲出令人心驚膽戰的黑暗物質, 那正是……漆黑的屍體?掙脫水草、微微浮出河面。
怎麼?瘋子全讓他給?碰上了?而且一個比一個病得嚴重!
剎那間又發生的事?情, 令國?木田獨步再度猛烈膛目。
——長島久美墜落高塔的同?一刻,四月一日霽隨之落下。
是殺人。
亦是自殺。
展臂, 仰首,看兩人銳降, 國?木田獨步喊不?出來任何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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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喜歡盯著人的眼?睛。
眼?神, 比語言更?真實、更?短促有力、更?貼近靈魂。
這一雙眼?,淚水滿溢,驚恐到空白。
我?在她的眸中看見我?自己冰涼得不?像人的面孔,黑夜裡?紅亮如?岩漿的眼?睛。再一次不?小心表情管理失控了呢。
還看見了……哀求, 悔恨,求生欲。
——人不?最大限度地擁抱死亡,就無法最大限度地感受生命。
——真正想走的人會絕對緘默, 在一個平常稀鬆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唯獨期待被挽留的人才會徘徊。
深諳這些真理的我?,成全她去死。
現在她快死了, 才明白自己絕不?想這樣。
如?果她獨自跳樓, 後悔也無濟於事?。
可今晚不?一樣。
我?來了。我?將改變一切。
——思緒紛飛, 現實只過去數毫秒。
大風灌耳,我?對少女伸出右手, 淚滴拍面,我?右臂環抱住她的腰。>/>
一瞬間左手就從頭頂拔下呆毛。
呆毛極速拉伸彈射,彷彿一根具備生命的極細觸手!
兩秒後,兩人將墜地。
“啊!!!”她悲鳴。
呆毛的尾端被我?攥著,飛上高空的另一端,則分叉,變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