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斂眼睫猛地一顫。
他避開了宋矜的視線,「你想掛起來?」
「我不掛。」宋矜看他,「總歸是先生要的東西,你要如何處置,我如何能插手。」
「……」謝斂下頜繃緊。
潮濕的水汽漫入窗內,宋矜聽著淅瀝的雨聲,心口一下一下跳動。她想到謝斂先前的態度,並不像是想與她和離……
還是說,他想要留她?
這念頭隱秘而酸澀,宋矜思索不出結果。然而眼前的人離得這樣近,坐在她的房間內,和她並膝聽春雨。
宋矜輕聲道:「先前我和你提和離的約定,先生沒有回答我。」
她心口砰砰跳,卻固執地抬起眼睫毛。
謝斂側首與她目光相接。
他的目光沉靜而剋制,看不清到底想些什麼。然而在嘈雜的潺潺雨聲裡,宋矜的勇氣不覺鼓起,足以支撐她去試探些一早便想要試探的事。
「我想問一問你。」宋矜說。
她的嗓音繃得有些緊,說完便緊緊閉唇,不肯再輕易開口。然而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平視謝斂,靜靜等著對方的回答。
宋矜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比雨聲還要雜亂。
咚咚、咚咚。
其實她的思緒也很雜亂,父兄的案子還要調查,她絕不願意留在謝斂身邊。可若是謝斂當真想留她,她未必也不會難過……
宋矜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
她矛盾得亂作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
「我今日來,」謝斂嗓音有些發乾,在綿綿的雨聲裡顯得滯澀,「便是要與你提這件事。」
宋矜顧及不到別的,心彷彿被攥緊了。
她微微仰著脖頸,因為緊張已經有些說不出的僵直。
「我會履約。」
宋矜眼睫毛微顫。
她花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幾乎是愣著,反覆在心中比對清楚這話的意思,方才撤回目光。因為意外,甚至忘記控制自己的反應。
謝斂答應了與她和離。
謝斂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提和離。
宋矜臉色由紅轉白,最終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呆了片刻又鬆出一口氣。
她和謝斂僵持這麼久,他終於答應了。
可他為什麼會答應?
宋矜:「……好。」
她幾乎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陌生。
但這樣一想,一切便又合理了。
難怪他忽然請蔡振來為她治病,想來是為了彌補些什麼。所謂夫妻肖像畫,也是因為不能再見,才特意提出來的。
「但眼下新政挪不開,朝中局勢未明,岳父的案子暫時不宜調查……」謝斂的視線緊緊落在她臉上,瞧見她面上的放鬆,目光不覺變得陰沉了幾分,「要你等一等我。」
宋矜立刻回答:「好。」
她不肯露怯。
謝斂便又沉默下來。
他摩挲著手裡的紙面,指腹微微用力。
她甚至沒有問一問,他是否有什麼別的緣故。謝斂眸子黑沉,看著她一會兒,又默不作聲移開。
也是,她早就想與他劃清界限。
謝斂收回擱在桌案上的手,瞧著眼前的宋矜,忽然又道:「你喜歡放風箏?」
宋矜一愣,只說:「還好。」
「等天氣放晴,我帶你去放風箏。」謝斂眸光很平靜,但又潛藏著別樣的情緒,「去汴水邊。」
宋矜笑了,「恐怕短時間不會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