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斂遲遲沒有說話。
他那雙曾在京都攪弄風雲的手,此刻不急不緩地翻動紙頁,便令人心內忐忑不已。
能糊弄過去嗎?
謝斂會讓他們這樣糊弄嗎?
「自然信。」謝斂溫聲道。
秋風徐徐吹來,將這句話送入眾人耳朵裡。不僅是黃家,其餘家族的下人也在打探這邊的訊息,連忙溜回去通報自家主人。
黃六爺連忙道:「那多謝先生了。」
其餘人紛紛跟著鬆了口氣。
「鬧事的山匪都已斬殺,以後安心耕讀就是。」謝斂合上冊子,隨手遞給衙役。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又緊張起來。
謝斂是斬殺了一大部分不錯,但為首的山匪卻都被他收押了。到時候一番拷問,查到了他們頭上,那才是真沒法子伸冤了。
黃七爺試探著說道:「那為首的,該不會放出來繼續為禍……」
受到黃六爺的眼神警告,不由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待我和陳知縣查出背後是何人指使,便酌情定罪。」謝斂沒有半分遮掩,只是淡瞧了一眼遠處的陳知縣,「下個月,陳知縣便來宣化任知縣。」
黃七爺僵立在原地。
其餘人也不敢隨便出聲。
和他們聯手的陳知縣,成了謝斂的人。不僅如此,還要幫著謝斂一起調查山匪,這和直接當證人反水有什麼區別?
等等,區別還是有的。
陳知縣是官,當不了證人。
「陳知縣要來赴任,那先生呢?」黃七爺大著膽子問。
「再說。」謝斂只道。
沒人敢追問。
謝斂親自督促了大半天,這才起身離開。
一見謝斂的牛車遠去,黃六爺連忙推了弟弟一把,壓低了嗓音說道:「去,去將上次威脅的那一家人都接過來,包括給的銀子一起帶走。」
「遲了。」
黃七爺嘆了口氣,「昨夜便要去帶,人被陳知縣帶走,又轉給謝斂了。」
兩人對視一眼,萬念俱灰。
這下謝斂證人也有了。
「這事不是我們黃家一家的主意,全都有份。」黃六爺掃視四周一眼,咬了咬牙,「把這事告訴他們,一起看看怎麼辦。」
遠處的謝斂掀起車簾。
他回頭看了眼集在一起的人群,落下簾子。
田二郎憤憤問道:「先生,他們不只這麼點田地,你怎麼也由著他們糊弄?」
田地就是百姓活命的根本,這些人霸佔著田地,間接餓死了多少無辜百姓。田二郎想到自己逃荒路上餓死、病死的親人和同鄉,就渾身難受。
「他們另外的田地,沒有登記。」謝斂道。
沒有登記上來,官府當然就管不著。
道理田二懂,但他即便不聰明,也忍不住嘀咕,「他們當然有的是法子不登記,可我們就沒法管了,實在氣人。」
聽著田二郎的憤憤不平,謝斂沒有再說些什麼。
牛車拐過角門,停了下來。
車簾揚起,謝斂的視線不自覺朝外落下。
宋矜坐在樹下織布,細白的手指握著梭子,不太熟練地挑起絲線。她眉頭微微蹙起,遲疑地看向身側的章向文,小聲喚道:「世兄。」
第70章 點靈犀二
謝斂掀開簾子下車。
他悄無聲息收回目光, 轉頭朝著書房去。
「先生。」田二郎忍不住追了上去,連他都覺得,宋娘子這段時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