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謝世兄。」宋矜也沒有客氣。
章向文這會兒才留意到, 圖紙畫工極好,心思也機巧。想到白疊布和吉貝,也是她一早便留心到的,不由讚嘆。
「依世妹看,還有什麼要留意的?我記下了,回頭一併叮囑過去,免得來回折騰。」他真心誠意地問道。
宋矜說道:「若是明年大量種植,今年秋便要叫百姓多留些吉貝籽。所以,若是明年要種下去,務必在入冬前將機器造好,留夠時間。」
章向文點頭,稱好。
他明白宋矜的意思,如果想要種植,就得提前做好準備。不止是留籽,還要提前了解如何種植。
畢竟種作物一旦出錯,便是一年的辛苦作廢。
「還有別的麼?」章向文問。
宋矜站在破敗的屋簷下,有枯葉順著屋簷落在她肩頭。她略想了想,似乎有些赧然,輕聲說道:「若是工匠可以做得更簡單,不必管我的圖紙,直接改便是。」
章向文不由微怔,瞧著她。
他原本想問什麼,隨即便想明白過來。
只有簡單,百姓才買得起。
若是自己做就更簡單不費錢了。
章向文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她能和謝斂走到一處去。這位美麗病弱的世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類女子,遠超他的預期。
「世妹放心,我會叮囑工匠。」他彎了彎笑眼。
他對面的女郎也含笑點頭,頭頂便一聲脆響。章向文瞧見瓦片掉落,下意識伸手拉了她一把,帶著宋矜避開瓦片。
對方趔趄,撞在他肩膀上。
濃重的藥苦撲面而來,她輕得彷彿一片樹葉。
章向文此時,驟然對她多病的印象有了更深的理解。誰都生過病,苦澀的藥汁只消喝兩三天便忍受不了,何況生病帶來的無力和痛楚感。
對多病的人來說,這一路到嶺南何其艱難。
章向文沉默片刻,忽然輕聲道了句,「抱歉。」
她同時說道:「多謝。」
兩人都愣了一下,章向文忘了收手。
隔著幾棵樹,遠處窗戶似乎輕輕開合了一下。章向文知道那是謝斂的房間,下意識鬆開了手,連著往後退了幾步。
「是我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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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斂從窗後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手臂無力,打翻了好幾次杯子。謝斂坐在桌邊,慢慢喝已經冷透了的水,眼前卻仍浮現著兩人親密的畫面。
門被叩響,田二郎的聲音傳來,「先生,馮家老爺請你去親自督促衡田事宜。」
謝斂驟然回過神來。
他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微微闔眼。
「好。」謝斂道。
他更衣完畢,便起身推開門。
門外的田二郎似乎沒料到他這樣快,見他又是直接要走的意思,吃了一驚。他瞧著遠處宋矜和章向文說話的背影,連忙說道:「要去和宋娘子、章大人說一聲嗎?」
謝斂面色微微一凝。
田二偷覷著他。
「不必了。」謝斂說道。
田二郎覺得奇怪。
昨夜兩人是一塊兒的,按道理感情該更好一些。可今日一個去找章大人了,一個連說也不說一聲,便要出門。
「您和宋娘子吵嘴了?」田二郎撓了撓頭,覺得這件事不太好辦,「宋娘子性子那樣溫柔,您可不能欺負了她。」
謝斂沉默地看他一眼。
蒼白的面頰眼底陰影沉沉。
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