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熟人,曹壽沒有發怒。
他與周邊的節度使之間,本就相熟,也彼此忌憚。
「怎麼親自來了?」曹壽還是有些意外。
「錢帛盈車嘛,鬧得挺熱鬧,我就聽了一耳朵。」
蔡使節徑直進來,身後跟著的各地使節、太守的人也紛紛進來,眼巴巴瞧著曹壽,等著分享訊息。
曹壽看得頭大。
他也沒料到,新政能一口氣收這麼多錢上來。
若是提前知道了,也讓手底下的人低調行事。但事已至此,也不必遮遮掩著,只大大方方說道:「你們都有意推行新政?」
蔡使節說道:「若是有銀子,一切不都好說……」
不止是蔡使節,其餘人也都眼巴巴瞧著他。
各地都一樣,因為地處偏遠,財政上便十分吃緊。其中最為吃緊的,便是窮得天下聞名的嶺南。
眼下嶺南有錢了。
他們若是不學,豈不是腦子有問題?
「但我這裡才將將推行下去,分不太出來人手。」曹壽說的是實話,再說真正能拿主意的是謝斂,只說,「再者,謝先生眼下未必有功夫……」
「若是可以,我願意讓貿易三成稅收。」蔡使節驟然說。
曹壽眼皮子一跳。
他可都沒來得及暗示,他自己就跳出來答應的。
其餘人對視一眼,紛紛擠著上前。彼此顧不上體面,爭先恐後,對著曹壽示好,想要搶佔先機。
「我們也可以!」
「再加一成!我們願意再加一成!!」
一時間,屋內亂作一團。
何鏤來時,便撞見這副場面。他知道這群人窮瘋了,卻沒料到瘋到這個地步,真是半點體面也不要了。
他連擠都擠不進去。
何鏤面色發冷。
看來新政造成的影響,比他預料得還要大。按當前的情形來說,謝斂此時回京都,恐怕要天下皆知了。
「謝先生來了!」不知是誰喊了聲。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紛紛朝外看去,默契地往前擠。
門被推開一隙,淡白的天光傾瀉進來。青年眉眼寂寥深邃,肩頭披著件氅衣,顯得很蕭疏安靜。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
但他足夠淡定,很快便進來,只道:「曹使節。」
曹壽道:「先生總算來了。」
謝斂目光微頓,「怎麼了?」
眾人沉默看著他,有些侷促地彼此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曹壽摸了摸鼻子,代為解釋道:「大家都想推新政,想尋求謝先生幫忙。」
謝斂淡淡睃巡眾人一眼。
他眼裡意味不明。
眾人的心提起來。
然而不等謝斂回答,何鏤便突兀地說道:「京都來了訊息,令謝含之即刻回京任職,怎麼有空幫你們?」
他這話不乏幸災樂禍。
剛一出口,便惹得眾人白眼相加。
但他說得很有道理。
章永怡病重,數次上書乞骸骨,並為自己的學生謝含之說話。其中的意思,無非是讓朝廷召回謝含之,加以重用。
本以為皇帝不會這麼做……
結果,朝廷還真召回了謝斂。
「何況,謝含之是邕州城的太守。」何鏤冷冷瞧著謝斂,「不上奏天子,便私下商談朝政,恐怕有犯上之嫌。」
因為他這話,屋內安靜下來。
謝斂抬眸朝他看去。
在岑寂中,謝斂低垂了一下濃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