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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著嗎,子軻?”朱塞在手機裡小心翼翼地問。
周子軻不出聲,但他翻抽屜裡的藥盒總能弄出點聲來。
朱塞對周子軻這個“少東家”彙報,今天是嘉蘭劇院春季檔首演的日子:“昨天上午的開幕式你能替你外公到劇院裡來,大家已經很高興了。今天這個首演你就不用來了。期末考試快到了,子軻,專心在學校裡學習——”
周子軻原本垂著眼睛找他的咀嚼片,這會兒他睫毛一抬。
“你外公那邊如果問了,我會告訴他你學業緊張——”朱塞語重心長,說到一半,就聽周子軻突然問:“什麼首演。”
朱塞愣了。“戲的首演啊。”
“怎麼,你……對戲感興趣了?”朱塞試探著問。
周子軻胃裡還一陣難受。他從抽屜裡摸著個藥瓶,擰開瓶蓋就往手心裡倒。倒出來看見那一粒粒白色的小藥片,才發現不對。
再看黃色小瓶身上的標籤,哪是什麼胃藥。周子軻瞧著這“撲熱息痛”四個字,他忍著胃疼,把小瓶藥擱到床頭櫃上,省得再拿錯。
朱塞正在後臺代表劇院方面接受採訪,再有半個多小時,暌違三年的大戲《梁山伯與祝英臺》重排就將在嘉蘭劇院春季檔的舞臺上上演。
秘書沿著通道一路小跑,繞過了道具組的工人們,緊張地附耳和朱塞說了幾句話。
朱塞請幾位戲劇雜誌的記者稍事休息。他身為經理,事務繁多,十分不好意思。採訪只好待會兒再繼續。
一進辦公室,朱塞就看見周子軻正靠在沙發上拆藥盒,擠咀嚼片出來吃。
他們家這位小祖宗,自三年前從家裡搬出去以後,日子過的是越發一塌糊塗。在家的時候就挑食,胃口嬌氣,離了家更是不好好吃飯。年紀輕輕沾上了菸酒癮。據吉叔說,子軻公寓那冰箱裡,除了啤酒、洋酒以外,什麼都沒有,連點能填肚子的吃食都找不著。
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可還在長身體呢。朱塞打電話勸他不聽,吉叔上門找他也不理。一轉眼三年過去,周子軻將滿十八週歲了,連他高中校醫院大夫都知道周世友的兒子落下了腸胃病。精心給他開的藥方,哪個藥飯前吃,哪個藥睡前吃,這小子也不當回事。他疼的時候多吃,不疼就不吃了。三餐胡亂對付,酒不僅不戒,還更勤了。連大夫都問,那身體不是他自己的嗎?怎麼能這麼不聽話,他到底跟誰過不去啊?
這會兒朱塞瞧著周子軻一次性擠了七八片咀嚼片放嘴裡。朱塞坐到他旁邊沙發上:“子軻,這個藥不能一次吃這麼多——”
周子軻喉頭一滾,嚥下去了。
朱塞語塞。
明明周子軻只有十八歲。可大人們在他面前,話到嘴邊,也要猶豫。
反覆斟酌,是生怕說錯了。
今天來之前吃過東西了嗎。朱塞問。
什麼時候開始,朱叔叔。周子軻也問。
他在問劇院的事,《梁祝》開幕,是公事。朱塞瞧著子軻的眼睛,感到一陣困惑。
*
直到戲快開演了,朱塞還沒弄明白周子軻此行是為何而來。
他帶他前往蕙蘭的包廂,身後好幾位秘書跟隨著。包廂外走廊裡盡是些還未入座的客人,都是購買了包廂票的熟客。有全家人一起來的,父母盛裝打扮,保姆照顧著孩子們,這些孩子大多緊閉了嘴,不敢出聲,像是怕丟父母的人。也有結伴來的情侶,無論在外是如何的作派,到嘉蘭劇院這個地方,大家都是紳士淑女,他們手裡拿著劇院發放的手冊,就一會兒的戲小聲交流。
也有形單影隻的客人,一個人買一間包廂票來看戲,追求大概就更高一點。朱塞面上帶笑,與這一路遇到的所有客人一一問好,這種問好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