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看見的事情,全部都爛在自己心裡,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哪怕是最親近的同事,也不要提。”
“這……”大偉顯然有些迷茫。
“這是陳近水的屍體,他在狼牙山被人圍攻,傷重不支,被陰火燒的不成樣子了。”老刀子指指不遠處已經面目全非的陰幽人的屍體,道:“等會兒,咱們把他的屍體抬下去,河灘的這件事,結束了……”
“他還年輕,就這麼死了,可惜。”大偉本來就不笨,只不過心高氣傲,自信經常矇蔽正常的神智,現在他收斂了心性,一下就聽懂老刀子的話,看都沒看我一眼,道:“抬走交差吧。”
我心中頓時一陣莫名的感動,鐵錚錚的老刀子,重情重義,他左右思考,就是在考慮該不該放我走。人和人,本就是將心比心,感動之餘,我又有些擔心,抬一句面目全非的屍體回去,老刀子能不能順利交差先不說,他這麼做,會斷了自己的前程。
“我一輩子從不徇私,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老刀子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義無反顧,他的神情傷感,望著我,道:“我知道,你的曾祖父,還有爺爺,都過世了,為這條大河而捐軀,我沒有理由再帶你走。”
“你……”
“不要緊,我這把年紀的人了,還有什麼所圖?”老刀子彷彿能看出我的顧慮,淡淡笑了笑,道:“功名前途,我真的不在乎。”
我相信老刀子的話,他是真的不在乎,這個世間的人和人總是不同的,有一些在不停的追逐,有一些卻甘願放棄。他們用付出和放棄來挽救這個不斷沉淪的世界,正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光明才會永存。
“走吧。”老刀子蹲在我身邊,替我把已經包紮過的傷口又整了整,道:“但是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叫陳近水,陳近水這個人已經死了。”
“那……我該叫什麼?”我也隨之有點茫然,這個被人呼喚了二十來年的名字如果突然就不屬於我了,我會感覺不適應,也感覺彆扭。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陳三李四,王二麻子,無論你身在何處,無論是姓甚名誰,你的心不變,你仍舊是你。”
“陳三,陳三……”我默默的唸叨了兩句,抬眼望著老刀子,道:“這個名字也不錯,以後,我就叫陳三吧。”
“這件事了結了,我也得帶隊離開,這次告別,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老刀子站起身,帶著大偉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道:“保重……”
大偉跟在老刀子身後,走出去幾步之後忍不住回過頭,他並不算是我的朋友,而且雙方有過多次衝突。但是大偉一句話都沒有說,回頭的時候,微微的衝我笑了笑。
我知道,過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這一笑中被沖淡了,無論血淚情仇,恩怨糾纏,他都已經忘卻。
老刀子和大偉抬著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走下狼牙山,很快,圍攏在山腳下的人都跟著他們離開了。我的一條腿動不了,而且身子又虛的要命,靜靜躺在山頂,耳畔還能聽到大河趨於正常的流水聲。和我預想的一樣,一夜之間,破運神胎化解了隱藏在大河下數千年的大運圖,當東方第一縷陽光照在大河時,意味著這件事,徹底走到了終點。
老刀子沒有食言,在天色發涼的時候,彌勒和金大少喘著氣爬上了狼牙山,他們連夜被放了,又連夜趕路,不知道一口氣奔跑了多遠。金大少把我扶起來,放在彌勒背上,放眼遠望,我看到了流淌的河,還有在河岸上為生活而奔波的人。
他們或許很苦,很累,活的很艱辛,但只要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近水,是結束了嗎?”彌勒的眼角溼潤了,一邊揹著我,一邊哽咽道:“要真結束了,就到七門前輩的祖墳上去磕個頭,告訴他們,咱們把他們要做的事,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