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我就看到一道接一道的凹痕,全部是被繩子磨出來的,仔細數一數,一共十一道,如果再加上房梁吊著的那具屍體的話,就是十二道。
“看見了沒有!老雜毛!”大頭佛把手電筒交給我,道:“這屋子,死過十二個人,都是吊死的!”
“看見了……”雷真人一頭冷汗,道:“怎麼都是吊死的,都在這兒上吊了?不應該嘛,為什麼非得吊死?很難受的是不是……”
“行了!雨一停,就去找無根水,別再跟老子廢話!老子要歇歇!”大頭佛一腳把牆角處一張爛糟糟的木頭床踢開,讓雷真人燒一堆火驅驅溼氣。
火堆燃起來,大頭佛就靠著牆角坐下,把雷真人綁了,繩子攥在自己手裡。這貨心寬體胖,不到幾分鐘呼嚕山響。雷真人賊眉鼠眼的來回亂看,卻不敢動身上的繩子,最後很無奈,也老老實實靠著牆壁坐下,眯著眼睛打盹。我們連著幾天趕路,其實身子都乏了,畢竟不是鐵打的人。我挨著他們,心裡默默想了些事,又把大頭佛教的鞏固命圖的法門回憶了一下。來來回回有一個來鐘頭,時間其實還早,只不過一下雨,天就昏暗陰沉,跳躍的火光中,房樑上的屍體還是晃來晃去,讓人不安又焦躁,最後乾脆轉臉不去看它。
沒人說話,睏意就漸漸上來了,我轉頭看看他們兩個,大頭佛打著呼嚕,雷真人睡的口水流了一胸口。雨還是很大,雷光慢慢稀疏了。我眯著眼睛想要睡一會兒,但是隻要眼睛一閉上,就會感覺房樑上的屍體在慢慢的動,如此反覆了很多次,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在這種地方,睡也不會睡的多踏實,半夢半醒。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好像猛然響起一道炸雷,一下子把我驚醒了,那種感覺非常的怪異,而且難受,好像是醒了,但又好像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然而屋子裡的一切都清晰的映在眼簾裡:還未燃盡的火堆,窗外的大雨,房樑上的凹痕,晃晃悠悠的屍體。
一看到那具屍體,就感覺說不出的彆扭。驟然間,我看到隨風擺動的屍體兩條軟塌塌垂下來的胳膊,好像動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是緊跟著,屍體的兩條胳膊從腰間抬了起來,一點一點的伸到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扒著套在脖頸處的繩子。
我感覺頭皮都麻了,張嘴想叫,卻一個字都喊不出,眼睜睜的看著吊在房樑上的老頭兒從繩套裡鑽出來,雙手扒著繩子晃了一下,最後落在地上。它還是吊在房梁時的樣子,臉上的肉爛了,體無完膚,老頭兒站在火堆旁邊,伸手摸了摸臉,大把的鬍子頭髮隨著破皮爛肉一叢一叢的朝下掉。
我緊張到了極點,但是卻像是連轉轉頭顱的力氣都沒有,微微張著嘴巴,看著那老頭兒繞過火堆,一步一步朝我走來。他一邊走,一邊慢慢撕著衣服,想把黏在身體上的衣服扯開。但是他吊死的時間太久了,衣服和皮肉緊緊連成了一團,用力一撕,一條沾著血肉的布條就從身上扯下來。
“餓啊……”那老頭兒的嘴皮子都爛了一塊,露出嘴裡寥寥不多的幾顆牙齒,他舔舔嘴唇,把撕下來的布條塞進嘴裡慢慢的嚼著,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離我只有一步遠的地方。我心慌,但是仍然不能動,為了不讓大頭佛察覺,鎮河鏡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著塞在身後的包袱裡,我明知道這老頭兒很恐怖,一時間卻沒有什麼辦法。
他嘴裡嚼著沾了血肉的布條,慢慢在我身前蹲下來,我沒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幕,那老頭兒的眼皮子已經爛的差不多了,蔫蔫的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他背對著火堆,我看不清楚他雜亂的頭髮後面,是怎麼樣的表情。
“年輕人,請你吃肉……香著呢……”老頭兒的嘴一直在動,好像嚼的很有滋味。
啪嗒……
說話間,他的一顆眼球從眼眶裡滾落下來,啪嗒掉在地上,眼球骨碌碌的滾到我的腳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