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晏州的火車早就停運,也沒私人車願意跑戰地,鄔長筠坐火車到姜城,距晏州僅不?到一百公里。
傍晚,她找了家旅店住下,準備第二天租個車過去。
好在祝玉生?的老家在鄉村,從眉甘山繞路過去,應該危險不?大。
鄔長筠車技一般,從沒開過山路,勝在膽子大,一路飆過去,途中經過幾個小?山村,幾戶人家,炊煙寥寥。
預計晚上到達祝家村,天還沒黑她就看?到村口了。
可越往前,她的心情越沉重。
村外的河邊陸續出現好幾具屍體,越接近村子,那股刺鼻的屍臭味越重。
村口路窄,車開進不?去,鄔長筠抱著骨灰盒步行進去。
一路上屍體縱橫,從老人到小?孩,還有赤身裸體的女人……
這兒,被屠村了。
……
各家都被翻得亂七八糟,鄔長筠按模糊的記憶找到師父的老家,木門倒在地上,鎖墜落在雜亂的枯草中,院子裡?有雜亂的腳印,細看,大概有三個人進來搜東西。
這房子空了數年,到處都是蜘蛛網,沒什麼太?值錢玩意,唯有一個光緒年間的舊櫃子,日軍許是帶不走,乾脆毀了,將它劈成兩半。
鄔長筠杵在破敗的房子裡好一會兒,才帶師父去遠一些的土坡上,埋葬立碑。
她帶了些紙錢,燒光後?,給師父磕四個頭,便離開了。
鄔長筠要去開車,還得從村中經?過,她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屍體,不斷告訴自己:她跟這些人不熟,不過是小?時候跟祝玉生來過兩?次,統共住不超過十天,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將他們一一埋葬。
她上了車,掉頭離開。
天黑透了,車燈也照不亮陰森的前路。
鄔長筠滿腦子都是村裡?慘絕人寰的畫面?,無論怎麼轉移注意力,都不能驅逐那些黑暗。
四下一片岑寂,唯有車輪在泥土碾壓的聲音。
忽然,一個急剎車,車子停了下來。
鄔長筠乾坐著,看車頭揚起的一片塵土,在冰冷的車燈下飄散。
這時候有根菸就好了,說不定抽一根菸,就能冷靜下來。
她輕吸一口氣,咬咬牙,踩下油門,方向盤一轉,往回開去。剛走不遠,餘光瞥見一個黑影在左側的樹後?晃了下。
鄔長筠警覺性高,摸出刀,盯住後?視鏡。
黑影見她開走,又動了一下。
這次鄔長筠看清了,是個人,看身形,像小?男孩,十二三?歲。她倒車回去。
小?孩見自己被發現,撒腿就跑。
鄔長筠一腳油門衝過去,擋在他面?前。
小?孩即刻又調轉方向,跑得比兔子還快。
鄔長筠接著追上去,虛晃一下,差點撞到人。
小?孩嚇得跌坐在地,爬起來還要逃。
鄔長筠叫住他:“站住。”
小?孩停下來,回頭怯怯地看向車裡?的人。
鄔長筠下車,朝他走過來。
小?孩退後?兩?步,眼珠子溜溜地打量她。
“你是倖存的村民?”
小?孩不吱聲,仍在審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