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側影,也足夠讓霍硯舟看清照片上看似糾纏曖昧的兩個人——阮梨和霍明?朗。
霍硯舟坐在?餐桌邊,削薄的唇抿著,隔著一道薄薄的金邊鏡片,邃然眸底沉晦難辨。
他起身,拎起桌上的牛皮紙袋,一步一步踩上樓梯,轉進了書房。
書房裡拉著落地的遮光窗簾,暗沉沉的一片。霍硯舟將?紙袋放在?桌上,整個人靠坐進深冷的黑色皮椅中,他微微仰頭,看牆面的掛鍾。椅背後傾,極致的人體工學設計,接近零重力。
沉鬱的空間裡,1870年的德式鐘面上,指標轉過一圈又一圈。
九點四十分?,樓下終於傳來響動。
阮梨進門換鞋,懷裡抱著一捧新鮮的白色風鈴草,她將?鮮花放在?門口的小?幾?上,看到了掛在?玄關處的西裝。
霍硯舟回來了?
阮梨踢踢踏踏跑上樓。
也不知道霍硯舟這一大清早去哪裡了,她剛才在?花店聽老?板說西山的海棠都開?了,她想問問霍硯舟今天?有沒有時?間,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踏青。
「霍硯舟?」
臥室裡沒有人,阮梨先給手機充上電,又往洗漱間裡看了看,走到走廊上,「霍硯舟,你在?哪?我回來啦。」
清甜的女聲,迴蕩在?偌大的空間裡。
阮梨擰眉,看著長長的一道走廊,這才發現書房的門虛掩著。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阮梨沒再冒冒失失闖進去,她走到門邊,輕輕敲了一下,書房裡沒人應聲,阮梨悄悄探進頭去看——
暗沉沉的空間,於光亮處一眼望過去甚至有些難辨明?暗。
霍硯舟就那麼安靜地仰靠坐在?椅背裡,薄薄的鏡片裡折出一片寒芒。視線相接的一瞬,阮梨心尖驀地一跳。
她好像隔著這道鏡片,窺見了他深晦眸底翻湧的情緒,幾?近遮天?蔽日的陰霾。
「進來。」
沉冷的聲線,帶著威壓而下的命令,讓阮梨下意識想要?後退的腳步生生頓住。
阮梨咬唇,慢吞吞地蹭進來,壓下心尖的異樣,一點點走到霍硯舟身邊。
「你怎麼……不拉窗簾?」
沉壓壓的光線,讓人不太舒服。
「不喜歡這樣的?」霍硯舟問,似是沒什麼情緒,眼底一片幽沉。
後頸微涼,阮梨點點頭,很坦白地答道:「有點悶,我喜歡明?亮耀眼的色調。」
明?亮耀眼——如果人格也有底色,這樣的字眼和形容顯然和他無?關。
霍硯舟想。
阮梨覺得霍硯舟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有點怪,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想要?緩解這種令她不適和無?措的尷尬。
她勉強拎起笑,「你去哪裡啦?我早晨醒來的時?候,你就不在?房間了。」
「笙笙呢?」霍硯舟反問,「笙笙一大早,去哪了呢。」
阮梨下意識想到的就是不能讓霍硯舟知道她去找霍明?朗了,昨晚只是一通電話,這個人都要?吃醋。如果讓霍硯舟知道她去見了霍明?朗,指不定又要?醋到哪裡去。
「我呀,我去……花店買花啦。」
「買花?」
「對呀。」阮梨歪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你不是說我喜歡什麼都可以添嗎?但我喜歡的呢——我其實更喜歡自己去挑去選,而不是讓別?人送來。」
說這話的時?候,阮梨微微俯下身,看著霍硯舟的凸起的喉結,「咦,你脖子上的小?紅點消了誒。」
她想伸手去摸,指尖又被霍硯舟捏住。霍硯舟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指骨,像是一種隱晦而難言的把玩,於私密的暗處,讓阮梨無?端覺得有些耳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