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生活裡,不會再有彼此。
他們結伴同?行了許多年,到底還是走著走著,走散了。
她已經把能說的話都說了,她和霍明?朗的這一篇早就該翻過了。沉靜的包廂裡漫著滿地的水光,阮梨最後沖霍明?朗點頭,轉身離開?。
「梨子——」
霍明?朗卻驀地起身,直直衝過來,抓住阮梨的手臂。他宿醉過後的大腦還不夠清醒,整個人晃了一下,差一點栽倒在?地。
「梨子,不要?走。」霍明?朗低聲道,緩衝著身體的慣性不適,近乎懇求的語氣,「不要?走。」
「不走,然後呢?」阮梨反問,很溫柔地看著霍明?朗的眼睛。
可有時?候溫柔也是一柄利器。
霍明?朗嚥下喉間的苦澀,「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一次,換我來喜歡你好不好?」
「不好。」溫淡的兩個字。
阮梨掙脫開?霍明?朗的手,平靜而又認真地說:「霍明?朗,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八年沒能說出的喜歡。
沒想到最後說出的卻是不喜歡。
霍明?朗的手頹然地垂在?腿邊,阮梨最後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從會所出來,天?光大亮。
阮梨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強迫自己直面日光。瞳仁裡似有光斑,眼角發澀,她偏過頭,視域裡隨之變暗,一瞬的黑。
聽說這是因為注視著太陽的時?候,瞳孔和晶狀體會為了保護眼睛而進行的自我調節,使進入眼睛的光線最少。在?長時?間的注視後,就會形成一種視覺適應。而當我們的視線發生轉移時?,這種視覺適應卻沒能立刻調節,所以才會覺得眼前是黑的。[1]
孫媛說,你到底是喜歡霍明?朗這個人,還是喜歡他身上那種熱烈張揚的感覺。
少女時?代?的情感因何?而起已經無?從分?辨,但阮梨知道,她不會再傻乎乎地一直將?視線投向明?亮耀眼的地方。
只有她轉過身,讓陽光傾投拓影,她才能看到自己,才能看到藍天?白雲,高?山大海,四季萬物。
才能看到屬於她的春和景明?,傾蓋白首。
阮梨摸出手機,想給霍硯舟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霍硯舟驅車到陳記所在?的老?街時?,店鋪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他將?車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走過馬路去排隊。
陳記這家店已經在?京北開?了二十幾?年,剛剛開?始營業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認為這些吃食不符合老?京北人的口味,遲早要?關門。
在?霍硯舟童年的記憶裡,這家店的老?板當時?就站在?店門口,招呼著往來的客人,說他們家的小?籠用料新鮮,現包現賣,童叟無?欺。
如今快三十年過去了,店面幾?經擴張,昔年清瘦英俊的老?板已經發福,但隔著透亮的玻璃窗,依然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一件事堅持三十年,沉澱下來的就是一個京北人人樂道的老?字號。
霍硯舟在?想,或許他應該讓公司的董事和高?管們也來這裡排排隊,說不定對接下來非遺的投資專案的推進大有裨益。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
「兩籠蟹粉小?籠,一份蟹肉粥,一份絲瓜百合粥。打包。」
「好的,請稍等。」
現包的蟹粉小?籠還需要?在?旁邊排隊等待出餐,霍硯舟一身筆挺的高?定西裝,在?略顯熱鬧的人群裡有些格格不入。
有自來熟的大媽熱情和他搭話,「小?夥子今年多大啦?有沒有女朋友啊?」
霍硯舟頷首,「給太太來買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