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一半,宋漾瞅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會議早該結束了,他抬頭望向402大門,依舊緊閉。
他起身,敲了敲助理辦公室的門:「你好,請問張老師怎麼還不回來,他開完會還有其他安排嗎?」
那人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好意思。」
「嘖,我等會還有課啊。」眼看著時間等不了了,宋漾心裡焦躁,「那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我給你留個電話,等會張老師回來了請你聯絡一下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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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飯點,畫室裡很空曠,紀聽坐在周圍一堆凌亂的畫具間,神情專注地盯著畫紙,筆下沙沙作響。
窗外落了幾片梧桐葉,光線暗淡下來,還沒來得及開燈,畫上的人物籠上暗調,他整個人也沉浸在傍晚昏沉中,彷彿加了一層晚秋的濾鏡。
這時,畫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門沿劇烈撞到牆上,撞破了寧靜,緊接著紀聽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走向自己,他把細節畫完才不緊不慢地抬頭,對上宋漾一雙隱隱發紅的雙眼。
紀聽表情沉穩,和他對視著沒說話,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宋漾臉色像是積壓著黑雲般陰沉,他大喘了幾口氣,攥著一疊資料的手有些發抖。
「吃火藥了。」紀聽瞄了眼他手上的資料,又仰頭看向宋漾。
宋漾狠狠瞪著眼睛:「你故意的吧?」
「什麼故意的。」
「為了給你簽這個破字,我在辦公樓402等了一個多小時沒等到人,下午下了課又來找他,結果他說他不管這個,原來的領導已經搬到一教了,想著快下班了,我餓著肚子又從辦公樓跑到一教,在那兒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你當我牛馬是不是,牛馬乾了活兒還有草吃呢,我特麼只有一肚子氣受!」
紀聽眉頭一蹙,沒理解他的意思:「什麼?」
「簽字的地方根本就不是a樓402,我知道我之前是對你不太尊重,你使喚我做事我也忍了,但你故意騙我把我耍得團團轉,好玩嗎皇上?奴才的時間不是時間?」
紀聽語氣放緩了些:「這件事我不知道,我以為就是在402,他搬辦公室並沒有告知我們,你去一教簽了不就好了。」
「說得容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白白浪費了幾個小時?」宋漾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賭氣般把資料扔到方桌上,「不跟你廢話了,我還得趕時間回去挨罵,字簽了你拿好,上面都是我的血淚,我宋漾就是賤命一條,生下來就該被你們踩在腳底!」
聽他這麼誇大其詞,紀聽有些無奈,視線向下,見每一張紙上都完整簽好了名字,又抬眼看他:「你這是什麼話。」
宋漾眼底透出薄紅,慘兮兮的,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可憐,他抑制著凌亂的呼吸,轉身便要走。
紀聽知道他此刻怨氣正盛,加上又跑累了,難免激動了些,他沉默片刻,對著宋漾離開的背影開口:「這事是我不好,對不起。」
宋漾頓了半晌,回過頭,眼神有幾分意外和詫異。
不知怎的,他氣焰霎時消減不少,撲閃著眼皮囁嚅道:「我沒聽錯吧,你也會說對不起?」
「今天辛苦你,是我事先沒搞清楚,以後這種情況不會再有了。」紀聽低沉的嗓音傳來,沉穩又清澈,語調平淡得沒有波瀾。
話音落下,空氣驀然陷入了沉寂。
宋漾愣住,風吹動畫紙輕響,他看到紀聽的臉隱沒入漸濃的夜霧,在逐漸黯然失色的光線中,那雙凌厲的眸子依舊鮮明。
對不起這三個字從紀聽嘴裡說出來十違和,他原以為紀聽這種要強的人不會輕易認錯,沒料到對方的道歉會這麼幹脆。
起猛了,第一次聽到皇帝給奴才道歉。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