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沈留夷蹙了蹙眉,一臉欲言又止。
姬少殷從不在背後道人是非,含糊其辭道:“有點事。”
沈留夷忍無可忍:“小師兄昨日接待那位長留姬氏的貴客,在重黎殿忙到半夜。”
馮真真粗枝大葉,沒聽出她話裡的抱怨之意,反而饒有興味道:“對啊,我都忙忘了,小師兄你那位前世的小堂叔怎麼樣?”
姬少殷去過轉生臺的事不是秘密,不過也只有馮真真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會毫不避忌地說出來。
姬少殷自不會同她計較,反而有些感激,別人一提到轉生的事便小心翼翼,他反倒不自在。
不過提到這位小堂叔,他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這一世活了三百來歲,從未見過那麼挑剔的人。
姬若耶下榻之地是離峰峰頂上的重黎殿,宮殿建在飛巖上,苑囿環繞,有山有水,殿前便是重黎陽泉。重黎宮飛閣流丹、玉砌雕欄,比之招搖宮為謝爻和郗子蘭大婚新建的芳芷殿也不差什麼。為了迎接客人,闔殿灑掃裝飾一新,便是講究如郗子蘭,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可那位小堂叔從玉車上下來便開始挑剔,從柱礎的花樣、平陰的顏色花紋,樑上的雕花,一直挑到几榻的款式,一會兒嫌帷幔的配色材質不合乎季節,一會兒又嫌屏風的圖案太過俗氣,甚至連茶杯上雕的蕙蘭他都看不順眼,寧願渴著也要換成別的杯子才肯喝,袍擺和衣袖繡著流雲紋,端重肅穆,比記憶中總是一襲素色家常衣裳的模樣多了幾分威嚴。
不過連這身華服也掩蓋不住他眉宇間深深的疲憊和蕭索。
郗子蘭卻格外光彩照人,眼中的歡悅像小溪一樣奔騰流淌。
兩人沿著石階向上走,郗子蘭不小心踩到裙襬趔趄了一下,謝爻立即輕輕托住她的手肘,溫聲道:“小心。”
話音甫落,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石臺下一個單薄的人影,驀地一怔。
“怎麼了?”郗子蘭轉過頭,循著謝爻的視線向臺下望去,只見一群身著白色道袍的參選者或篤定或忐忑地等待終選試煉開始。
她覷了眼謝爻的臉色,關切道:“阿爻哥哥在看什麼?”
謝爻收回視線,眉間倦意更深,他捏了捏眉心,搖頭道:“只是燈火晃眼。”
玄淵神君忽然到場, 非但一眾弟子大吃一驚,幾位峰主也露出詫異之色,連他們都不知情。
謝爻雖貴為崑崙君,在三位長輩面前仍執弟子禮, 三人卻不敢領受, 紛紛起身避座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