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可她心下暗暗一比,她阿翁那尊不但比常山公主這尊小了一圈,花紋也遠沒有那麼靈動。
公主這尊壘身滿布饕餮紋,下腹近圈足又飾以蕉葉,兩邊壺耳各掛了四枚銅環,頂端還各立了一隻玄鳥,又古樸又趣致。
裴九孃的話音不算大,但是在場的人卻全聽到了。
鍾薈饒有興味地瞅了眼蕭十娘,恰好對方一抬眼,她便向她擠擠眼,右邊嘴角往上挑了挑,接著神情忽地一變,轉眼間便換上了一副大驚小怪的嘴臉道:“原來這就是壘啊!公主殿下又叫我長了回見識。不過裴姊姊,你有所不知,蕭姊姊家可不缺這寶貝。”
其他小娘子們一聽她開口就知來者不善,紛紛凝神屏息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戲碼。
“哦?”蕭十娘桃花眼微眯,嘴角掛著輕蔑又戒備的笑,凌厲的眼風向她掃過來,“我自己家的事情竟還不如你一個外人清楚。”
“姊姊們也知道,”鍾薈環顧一圈,朝臉上掛著真心實意的愁容的衛十二孃感激地點了點頭,慢悠悠地道,“我阿婆總是說袁家一門英烈,旁人不記得也就罷了,我們現住著袁氏的宅子,也算是受人之恩,不說報答,至少不能把人忘了,所以咱們家裡人都對袁家的舊事格外上心些。”
蕭十娘一聽她又提袁家,不由頭皮發麻,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完一壺又一壺,這還有完沒完了?生怕她又說出什麼叫她難堪的話來,趕緊鬆開擰著的眉頭,彎眉笑眼,活潑輕快地道:“姜家妹妹看來是極好講古,不過咱們可不管什麼壘啊壺的,等不及要投投看了,莫如一會兒歇息的時候再講?”
鍾薈立即耷拉下眉眼,可憐巴巴地對眾人道:“對不住各位姊姊,是妹妹多嘴耽誤了大家玩耍。”
就是怕你不多嘴啊!小娘子們被她吊起了胃口,都想知道下文,也有素來看那牙尖嘴利的蕭十娘不順眼的,盼著姜二孃故技重施,讓她再吃一回癟。
“姜家妹妹說的哪裡話,時辰尚早,哪裡就急得連幾句話都聽不完了。”不想率先出聲的卻是裴五娘,她為夜宴換了身寶藍蒲桃紋錦掐腰衫,緩鬢傾髻,簪著白玉插梳和一對金雲頭三連釵,她生得下頜豐潤,眉目端麗,在眾人中雖不算格外出挑,也是豐腴白皙秀色天成。
“阿姊”一旁的裴九娘大驚失色地扯了扯她阿姊的袖子,她和蕭十娘小姊妹之間暗地裡度長絜大無傷大雅,可裴五娘這樣當眾下她面子就是另一碼事了。
裴五娘惱怒地一揮手,將袖子從妹妹手中抽出來,回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臉,壓低聲音道:“閉嘴,回去再同你分說。”
裴九娘想到蕭九郎,心頭一陣陣發緊,不由憂心忡忡地覷蕭十孃的臉色。蕭十娘難掩眉間愁緒和低落,但仍是努力扯了扯嘴角,給她一個慰籍的笑容,又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鍾薈冷眼旁觀,覺得裴家姊妹甚是有趣。裴淑媛和姜婕妤的過節人盡皆知,裴五娘不與堂妹同仇敵愾,卻站出來打本該是同一陣營的蕭十孃的臉,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那麼必然是有隱情了。
不過撇開動機不提,她既然適時替鍾薈鋪好了臺階,她自然是要承她的情順著下的。
“既然裴姊姊這麼說,那妹妹就從命了,”鍾薈不等蕭十娘有機會插嘴,緊接著道,“當日袁府被賊人攻破,家中世代相傳的古器珍玩都遭洗劫一空,其中就有一尊西周青銅壘,相傳正是西漢時梁平王與祖母爭的那隻。後來周賊為籠絡人心,將袁家那些寶貝分賞給了叛節的重臣蕭姊姊,那隻梁王壘不正是賞給了圍剿袁氏立下汗馬功勞的尊高祖大人了麼?你竟說家中沒這物件,究竟是不小心遺失了呢,還是怕樹大招風懷璧其罪,叫人覬覦,像袁大人似的引來殺身之禍呢?我看姊姊你大可放一百個心,袁大人以峭直見誅,說那銅壘不祥不過是無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