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看上了吧?”
“呸呸呸!”年長的婢子照那胖婢子腦袋上拍了一記,瞪起眼睛,一雙眼珠頓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看著頗瘮人,“教拔舌鬼拔了你的舌頭去!這府裡的規矩你忘啦?”
“又不是我先說的,”胖婢子揉著腦袋嘟囔,“傳遍閡府哩!咱們小娘子生得好,我要是水鬼我也勾她去哩!”
瘦婢子被她的歪理氣笑了,一跺腳道:“噓!別把小娘子吵醒了!”
胖婢子沒有絲毫預兆地一撩帳幔,鍾薈正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說話,堪堪來得及把眼睛閉上,裝模作樣地吐出一口綿長的氣來。
偷聽下人閒聊還差點被抓現行,鍾薈自覺十分墮落,兩頰浮出兩朵羞赧的紅暈。
“睡得酣著吶,放心吧!”胖婢子得意地把帳幔一拋,帳角上累累贅贅的銀香囊和珊瑚、琉璃丁零當啷一陣脆響,躺著的就算是頭牛也該被吵醒了。
鍾薈不知道自己怎麼稀裡糊塗就奪了人家的舍。法,那列女畫屏本就俗豔,還緊挨著秦王子駕鶴金博山,滿屋子硃紅、絳紅的帷幔倒配了紫錦地衣,上面還雪上加霜地鋪了張綠熊席。
從僕婦也能看出端倪,若在鍾氏這樣的舊家,雅言說不好是不能近身伺候的,這屋裡幾個人南腔北調,唯有蒲桃稍好些。更不用提那鬆散的規矩了,鍾薈第一次醒時是黃昏,屋裡竟沒有留人伺候,想是值夜的婢子偷懶,不知跑哪兒玩耍去了。
新貴,鍾薈在心裡暗暗下了判斷。
鍾薈又側耳聽了會兒,他們的話題已經歪到興元裡坊門外的胡餅攤去了,於是悠悠地“醒轉過來”道:“什麼時辰了?”
“小娘子醒了?才剛過辰時。”兩人中阿棗還算有點眼色,見她掙扎著要起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上前去扶她坐起身,又拿了個鵝黃忍冬紋織錦隱囊墊在她腰後,手裡忙著,口裡也不閒,一疊聲地吩咐阿杏去打熱水來。
鍾薈任由他們手忙腳亂替她梳洗了一番,中間頭皮被阿杏那粗手笨腳的扯疼了幾次,臉色沉了沉,無奈那婢子眼睛漏光,鍾薈上輩子當了十五年弱柳扶風病骨支離的名門淑媛,沒學過疾言厲色地發作下人,只得生生受了。
阿棗從案上拿了把鏤雕竹林七賢的銅手鏡來給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