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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鋒利至極,那樵夫來不及吭一聲,喉嚨已經被劃開,血從“哧”地一聲噴濺出來,輕而薄,像紅綢一樣從他眼前飛過。
只聽“撲通”一聲悶響,像是一袋麥子倒在地上,鍾薈渾身發冷,只有衛琇用手覆住的地方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溫暖。
“我們走吧。”衛琇說道,一手捂著她的眼睛,一手牽著她的袖子,引著她向前走,走出十來步才放開手。
“害怕麼?”衛琇問道。
鍾薈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只是個閨閣女子,見一個大活人死在眼前如何不怕。
衛琇突然拍了拍她後腦勺道:“知道怕就老實些,以後別自作主張去冒險了,我來想辦法。”
鍾薈不說話,扯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是某一年的元日,衛琇那時大概只有憑几那麼高,頭上梳著個兩個總角,穿著一身捻金番緞的袍子,似模似樣地披著火狐裘,打扮得像畫上的仙童,跟著父母來給她阿翁拜年。
走到鍾老太爺的院門口,他指著門上掛的死雞問道:“這是何物?”得知是磔殺的雞,“哇”得一聲哭起鼻子來:“咱們過年,雞也過年,為何要殺它來?”回去後竟整一年沒吃雞。
這呆話叫他們兩家人笑了許多年,鍾薈那時也在場,每回見了衛琇總要打趣他:“阿晏,你今年還吃雞麼?”
連鍾家的奴僕提起衛家十一郎來都道:“衛家小公子心腸軟得很,竟是個菩薩託生的。”雖聽著像是褒讚,卻總是帶著那麼一絲微妙,小郎君性子過於仁慈,總叫人疑心他軟弱。
這些瑣細的前塵往事像一場無聲的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不知不覺中將她心底鋪成一片蒼茫。
殺了樵夫,那採藥老翁一夜等不到他侄子回去,早晚要帶人來附近尋。衛琇和鍾薈不敢在原地耽擱,不停往前趕,一直到霜寒月冷的時分,鍾薈已是步履蹣跚,一個不留神被樹根絆了一跤,跌倒在地竟爬不起來了,衛琇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似乎比白天更燙了。他扶她坐到虯曲的老樹根上,從包袱拿出水囊來餵了她一些,又將帕子用涼水濡溼貼在她額上。
眼看著沒法趕路,他們只得找了塊空地,生了堆篝火,將附近採到的山菌串在樹枝上烤了烤分著吃了些,預備歇息到黎明再走。是夜涼風如水,露寒月冷,衛琇怕姜二孃席地而臥於病情雪上加霜,只得把她圈在自己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則倚著樹休息。他此時也已筋疲力盡,不知不覺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他彷彿突然從高處墜落,心一陣狂跳,下意識地睜開眼睛。
山中萬籟俱寂,只有穿林而過的風搖動著樹葉,發出囈語般的輕響。
姜二孃睡得正熟,不知怎麼整個人滑了下去,腦袋擱在他腿上,把他一條腿壓麻了,衛琇摸了摸她額頭,仍舊熱得灼手,正要伸手去夠水囊,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撲稜稜雀鳥扇翅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聲聲急促的鳥鳴聲,散落在夜色中。
衛琇心中升起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將鍾薈晃醒,又將火堆弄熄,循著方才驚鳥飛起的方向一望,幢幢黑影中似有點點微光搖曳。
“有人來了。”衛琇小聲道。
“是那村子裡的人?”鍾薈朦朧的睡意一瞬間嚇得無影無蹤。
衛琇心往下一沉,這樣悄無聲息地潛入林中,火光又往各處散開,分明是打合圍伏擊的手段,普通村民哪有這麼訓練有素,不過他怕嚇著姜二孃,只是搖了搖頭道:“這就難說了。不必擔心,從那火光看起來離我們尚遠,更深夜半的在林子裡找人沒那麼容易,咱們趕緊離開這裡便是。”
兩人不敢遲疑,趕緊朝林子深處疾走,鍾薈腳步虛浮,氣喘吁吁,衛琇顧不得男女有別,緊緊抓著她的手在黑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