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又羞又惱,斜乜他一眼:“殿下的傷養好了?”
她這一眼本來沒什麼別的意思,但她此刻雙眸水潤,紅唇微腫,雙頰緋紅,這麼斜斜的一個眼風飛過來,便滿是媚意。
尉遲越的嗓音頓時啞了:“只是缺了一條胳膊而已,不妨事,我還有右手和……”
沈宜秋怒道:“尉遲越!”
尉遲越沒再往下說,只是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上回賈八奉命去平康坊找玉璜小倌,辦妥了差事,帶回來一個用蠟封得嚴嚴實實的木函。
尉遲越揹著人悄悄看了,裡面裝著幾卷畫軸,雖然格調不高,畫工也有些俗豔,但勝在清晰寫實,可比口授機宜直截了當多了。
只可惜他第一回 伺候太子妃時心裡沒底,將玉璜小倌口授的招數用了個遍,有點過了火,沈宜秋自此以後成了驚弓之鳥,無論他如何哄都不願就範。
她仍舊將床笫之事當作傳宗接代的手段,眼下不能成孕,便不願縱情享受,甚至為自己一時貪歡羞愧了好幾天。
尉遲越一時不能將她扭轉過來,傷了一條胳膊也確實多有不便,只能徐徐圖之。
太子將養了半個月,第一次去向張皇后請安。
他先前生怕嫡母看出端倪,不敢去甘露殿請安。往常前朝忙起來他也有十天半個月不去蓬萊宮的時候,再久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近來他靠著厚臉皮哄著媳婦喂湯喂藥,倒是將面色養得紅潤了不少,微微凹陷下去的臉頰也養回來了一些。
張皇后自換了藥後精神旺健了不少,她暗暗懷疑太子做了什麼,可他不承認,問陶奉御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她也無計可施。
尉遲越見嫡母面容不像先前那般憔悴,心下稍安。
雖不能徹底醫治好嫡母,能延她六七年壽命,讓她享幾日清福,他這半碗血又算得了什麼。
他有心叫胡僧替太子妃也瞧瞧,然而那胡僧一口拒絕,用獨目盯了他半晌,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貧僧不能治她,也不能治你,你們不是貧僧能治的。”
胡僧撂下這句話,便提出要回西域,尉遲越挽留不住,只得賞了他財帛馬匹,又派了一隊侍衛護送他出關,那胡僧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清高淡泊,對太子的賞賜來者不拒。
……
數日後,終於到了商定好的獻俘之期。
尉遲越提前齋戒七日,當天清早沐浴焚香,沈宜秋親手替他換上袞冕,仔細地繫好冕纓,踮腳理了理冕上垂珠,然後將他送至車前。
尉遲越握住她的手:“放心。”
沈宜秋點點頭,今日一過,薛鶴年的好日子便到頭了,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
太子先坐車前往太極宮,與皇帝、百官一起從太極宮出發,浩浩蕩蕩地向郊外皇陵行去。
皇陵依山而建,陵外建有二層牆垣,皇帝與太子一行經過皇陵南面的土闕,沿著神道上行數里,抵達內陵朱雀門。
獻俘之禮便在朱雀門內的獻殿舉行。
君臣抵達皇陵獻殿時,吉時還未到。
群臣按班列在庭中站好,皇帝與太子則在殿中稍事休整。
皇陵獻俘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光耀之事,且這回燕軍幾乎將阿史那彌真的十萬大軍盡數殲滅,突騎施元氣大傷,恐怕一二十年難以恢復,解決了西北邊疆一大隱患。皇帝意氣風發,整個人似乎年輕了好幾歲,竟有些盛年時的風采。
其實真要論起來,皇帝年紀也不大,只是因為長年累月耽於聲色,臉色才有些枯槁,如今滿面紅光、精神煥發,便如當年一般儀表堂堂。
皇帝新得了摯愛,朝中又太平,心中暢快,看這兒子也順眼了幾分——雖說幾次三番忤逆於他,到底還是替他掙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