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將病氣過給兩位良娣,沒叫他們來承恩殿,如今她是裝病,自然無需顧慮。
用罷午膳,宋六娘和王十娘果然如約而至。
沈宜秋對錢嬤嬤道:“我與兩位良娣說說話,這裡無事,嬤嬤不妨隨素娥他們去前頭吃杯茶,歇息片刻。”
錢嬤嬤知道太子妃與兩位良娣感情甚篤,不疑有他,行個禮便退出殿外。
宋六娘伸長脖子,看著老嬤嬤的衣角掠出簾外,長出一口氣,從兩隻袖管裡各掏出個油紙包。
她又撩開襦衫,沈宜秋一看,卻見她腰間纏著個鼓囊囊的大紙包,不由撲哧一笑。
宋六娘雙頰微紅,一邊解下布包一邊委屈道:“阿姊還笑我……王姊姊不肯分擔一二,兩隻螃蟹五樣菓子全賴我一人之力……”
王十娘乜了她一眼:“沾了味道再也洗不去的,我鼻子靈,可受不了這個。左右你日常也吃得滿身都是味,就多擔待點吧。”
沈宜秋憋著笑,向宋六娘作個揖:“是阿姊不好,阿姊與你賠不是,六娘最是義薄雲天。”
宋六孃的臉越發紅了,圓圓的杏眼亮如星子,嘟囔道:“阿姊又逗我……”
王十娘從腰間香囊裡取出兩顆香丸:“阿姊,這是我新合的香丸,燃上一丸,保管沒人聞得出蟹味。”
沈宜秋拉著王十孃的手,感激道:“還是十娘想得周到。”
宋六娘有些吃味,便即挽起袖子:“阿姊,妹妹替你拆蟹!”
她一邊拆一邊嘴裡叨叨個不停:“我們以前在南邊,吃蟹用不著剪子,就用手掰,用牙咬,別有一番滋味呢。我還記得小時候與家人一起去虎丘吃船菜,畫船停在普濟橋下岸,新鮮的魚和螃蟹隨指隨烹,那滋味,你們簡直想不出來……”
她說著說著,聲音惆悵起來:“吃飽喝足坐在船頭看風景,船上燈火映在江水裡,就像徜徉在星河裡,我真想……”
聲音漸次小下去,鼻尖紅起來。
沈宜秋知道她做夢也想回江南,可是一入宮門,此生大約再不能一償所願。
她往宋六孃的嘴裡塞了一片林檎果:“叫你一說饞煞我了,下回咱們在後園海池裡放條船,讓你做東,請我們也吃一回地道的蘇州船菜。”
宋六娘感激地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那要很大的船,艄艙裡還要裝個灶……”
王十娘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呆子還當真了。”
沈宜秋把宋六娘摟入懷中:“誰說不是真的,不就打條船裝個灶麼,阿姊幫你辦。”
她一指王十娘:“你這小娘,又貧又刁,叫你給我們撐篙。”
宋六娘笑起來,圓臉蛋上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對對!叫你撐篙!”
她將拆好的蟹肉端到沈宜秋面前:“阿姊請用。”
沈宜秋一邊飽餐肥蟹和菓子,一邊與兩位良娣說說笑笑。
兩隻螃蟹、一枚櫻桃畢羅、一枚貴妃紅和兩塊甜雪吃下去,沈宜秋終於心滿意足。
王十娘將香丸投入香爐中,宋六娘揩淨手,將蟹殼包好揣回袖子裡。
約莫半盞茶功夫之後,錢嫲嫲回來了,只見太子妃嬪們談笑飲茶撫琴焚香,沒有半點異狀,遂放下心來。
當日傍晚,尉遲越回承恩殿用晚膳,自然故技重施。
沈宜秋一個時辰前剛吃了兩枚蟹,此時見了螃蟹心若止水,不過為免他起疑,仍舊裝出渴望的樣子。
尉遲越頗為得意,料她不出兩日便要告饒。
誰知過了三日,他螃蟹都快吃膩了,沈宜秋依舊推脫風寒未愈,不願隨他去校場。
尉遲越不免狐疑起來,叫來錢嬤嬤一問,道是兩位良娣日日來與太子妃作伴,立即明白過來,卻是有人暗度陳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