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聽他直到此時還在砌詞狡辯,心中一哂,看向沈宜秋,微微頷首:“林待詔,有勞。”
沈宜秋起身離席,走上前去,向太子施了一禮,從袖中抽出一物,呈給尉遲越,沉聲道:“啟稟殿下,此乃僕等從城南普覺寺歷代支援墓塔拓下的文字。”
太子從她手中接過,對著曹彬抖開:“孤不識天竺文字,還請曹使君指教,普覺寺歷代主持墓塔上刻的是什麼?”
話音未落,曹彬已經面如死灰,雙腿一軟,癱軟在地。
尉遲越向侍衛一揮手,兩人一左一右架起曹彬往外走去。
曹彬已如一灘爛泥,掛在侍衛胳膊上,雙腳拖在地上,恍若沒有知覺。
尉遲越掃了席中的慶州官員一眼,淡淡道:“還請諸位在刺史府中盤桓兩日。”
頓了頓道:“請放心,待孤查明諸位與曹彬案無涉,即可安然離去。”
幾個與曹彬狼狽為奸的慶州官員知道大禍臨頭,已是面無人色。
從京中來的官員雖不知道太子出示的東西藏著什麼乾坤,但隱隱知道定是能將曹彬釘死的證據。
眾人這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子與五皇子白龍魚服,並非貪圖玩樂,卻是去搜集曹彬貪贓枉法的證據。
隨太子去涼州的官員中並無薛鶴年一黨 ,但都明白太子此舉意味著什麼,心中俱是凜然。
寧十一遠遠望著沈七娘,心中五味雜陳,他雖不知道她這幾日去了何處,做了什麼,但太子竟然讓她查案,實在令人費解——當日他們在桃林中一席長談,他自知道她見地不俗不遜男子,但畢竟是女兒身,若是與太子異地而處,他斷然不會讓她去涉險。
眾人各懷心思,一時間香雪樓中鴉雀無聲。
待侍衛將曹彬押下去,尉遲越方才對著眾官一揖:“囊日婚宴,孤因醉酒未能獻舞娛賓,今日藉機獻醜,諸位見笑。”
國朝風氣開放,上下士庶皆喜舞蹈,不管身份多高,酒酣耳熱之際歡歌暢舞都是極尋常的事,但太子向來自持,便是婚宴上盧公親自相邀,他也不願當著群臣的面舞上一舞。
在場眾人都覺大開眼界,回京都簡直能顯擺上一年——只是這來龍去脈卻不好說。
難為太子這麼欲蓋彌彰地解釋,他們自然要捧場。充當此行副使的兵部侍郎李玄同忙道:“僕等能一睹殿下風采,實是三生有幸。”
尉遲越道:“孤尚有冗務在身,少陪,諸位務必盡興。”說罷便出了香雪樓。
五皇子、沈宜秋並一隊親衛跟了上去。
回到院中,方才作侍衛打扮的牛二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二話不說重重磕了三下響頭,抬起頭,眼中淚光閃閃:“殿下有用得著草民的地方儘管吩咐,草民粉身碎骨也要報答殿下的恩德。”
尉遲越受了他的大禮,對他道:“你和馬嶺川諸位,今後有何打算?”
牛二郎聞言一愣,他一怒之下落草為賊,一心想著為女兒報仇雪恨,過的是有今日沒明日的日子,哪裡想過往後。
怔愣了半晌方道:“草民打傷曹府下人,明日一早便去官府投案。”
尉遲越點點頭:“之後呢?”
牛二郎卻沒了主意。
尉遲越道:“待曹彬一案審理完畢,重新計戶授田,你們便可回去種田。不過孤看你身手不錯,若是有志從武,可跟著孤。”
牛二郎聞言大驚:“草民當真可以侍奉殿下?”
尉遲越頷首:“你打傷曹府下人,依律當受笞刑四十,念你情有可原,孤可與你四斤銅贖買,待官司了卻,便來靈州找孤吧。”
牛二郎叩首謝恩不迭,尉遲淵笑道:“牛兄,往後我們可時常相見了。”
尉遲越乜他一眼:“你的帳孤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