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1 / 4)

樓閣之精麗,比之東宮多有過之,便是放在太極宮、蓬萊宮中也不顯突兀。

上回大婚親迎,尉遲越全副心神都在新婦身上,不曾留意周遭,這會兒才發現沈家的奢靡令人歎為觀止。

這些世家子弟不思進取,鎮日衣錦饌玉,耽溺於聲色犬馬之中,以至於變賣祖產田地,將祖宗的基業都快敗完了,仍舊不知收斂。

沈大郎陪侍一旁,見太子若有所思,以為他在暗暗讚歎樓閣泉池之麗,心下得意。

這園宅雖是祖上的產業,但傳到他手中,又築山浚池,構建了許多樓觀,他雖沒什麼為宦的才能,於此道卻頗有心得。

他有意引太子沿這條道走,便是想伺機表現一下自己的能為,以期得到太子賞識。

本朝將作監將作大匠一職多任宗室貴族子弟,平日清閒,若有宮殿、御苑營建,油水自是豐足可觀。

沈大郎也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三省六部自己是不用想的,便將目光盯著將作大匠一職。

這不是什麼清貴官職,許多朝臣都瞧不上,但比起他這個清湯寡水的從六品祠部員外郎,還是多了不少實惠。

他上前作個揖道:“寒舍簡陋,殿下見笑了。”

尉遲越道:“沈員外不必過謙,貴府雕飾綺煥,令孤歎為觀止。”

沈大郎不曾聽出太子話語中的弦外之音,還道他這是賞識自己的意思,再接再厲道:“承蒙殿下謬讚,僕不勝榮幸,奈何敝舍狹小,不能極盡林壑之美。”

沈府佔了崇義坊四分之其一,雖比不上宮苑,但在長安城中也是難得,不遜於許多公侯的宅邸,這還算狹小,莫非你要住到皇宮去?

尉遲越雖知這是沈大郎的謙辭,心中卻也很是不豫。

他素來七情不上面,便是有十分的不悅,臉上也看不出分毫。

一行人穿過迴廊上的側門,便到了後花園山池院。

只見其中林園洞起,亭壑幽深。園中構石為山,中央穿一曲池,有奇石護岸。池中風亭水榭、梯橋架閣,另有許多畫樓飛閣掩於竹木叢草之間。

沈大郎指著樹木叢生之處,得意洋洋道:“好叫殿下知曉,這林子看似平平無奇,其中的樹木卻是從各地蒐羅來的異種,有天台的金松、琪樹,稽山的海棠、榧樹、檜木,剡溪的紅桂、厚朴……林林總總約有四五十種,草木本身倒不算什麼,只是南北氣候有異,要種活卻是不易,當初運來的樹木,十中不能活一。”

不等太子接話,他又道:“這些護岸石都來自日觀、震澤、巫嶺、羅浮等地,每一塊都有來歷。”

尉遲越點點頭:“果真不同凡響。”

沈大郎大受鼓舞:“只是地方偏狹,僕只能竭力穿池疊石,總不免穿鑿雕琢之感,少了幾分天趣。”

尉遲越神色依舊如常:“沈員外不必妄自菲薄,貴府屋宇宏麗,遠勝東宮,叫孤大開眼界。”

沈大郎再遲鈍,一聽他將沈府與東宮比較,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忙告罪:“僕僭越,不敢與東宮相提並論,請殿下恕罪。”

尉遲越只是淡淡一笑,沈大郎不敢再多說,退到後面,不覺間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不禁暗暗咋舌,這少年太子好大的威儀!

他父親在世時,沈家也曾接過一次聖駕,那時來的是當今天子,可比這位太子平易近人多了。

沈二郎方才看著兄長出乖露醜,又不好出言提醒,只能暗暗大罵蠢材,眼下見他吃了掛落終於噤聲,心中冷笑,連太子的喜好、脾性都不曾摸清,便急著逢迎,碰一鼻子灰也是活該。

他樣樣都比長兄強,卻叫那蠢物佔了個“長”字,這樣的場合,只能由他搶在前頭。

沈四郎一向瞧不起長兄,見他吃癟,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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