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拿丸字做文章,先下手為強道:“這劍法可比劉兄差得遠了。”
尉遲越在她腰眼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敢笑話孤,來日要你好看。”
沈宜秋被他掐了癢處,不敢再笑話他,認真看著戲臺上的表演。
接著是踏搖娘、尋橦、舞馬之類尋常戲碼,都是沈宜秋上輩子看過的,不多時便沒了興致。
尉遲越見她掩著嘴打呵欠,便道:“咱們去河市逛逛,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沈宜秋道:“五弟找不見我們怎麼……”
話未說完,尉遲越已攬著她往人群外鑽:“趁著人多趕緊走,再晚又甩不脫他。”
頓了頓道:“有侍衛跟著他,不用擔心。”
兩人擠出人群,攜手沿著河邊緩緩而行。
今日三月三,這河市的熱鬧比之長安市坊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因地處西北邊陲,有許多胡人,不時有拉著客人和貨物的駱駝打他們身邊經過。
店肆主人都卯足了勁,有的用綵繒、絹花將自家的鋪子裝點得五彩斑斕,有的奏起龜茲、焉耆等地的音樂招徠客人。
沈宜秋兩世為人,連長安的東西兩市都不曾逛過,對市集的印象還來自年幼時隨父母一起逛河市的久遠記憶。
此時走馬觀花地看過去,只覺琳琅滿目、目不暇給,恨不能生出八雙眼睛。
尉遲越一見她腳步慢下來,也不用等她開口,順著她目光看過去,見她正盯著什麼出神,便即低頭開啟錢袋子,乖乖往外掏銀子和金子。
不一會兒,兩人手中各捧了菓子糕餅盒,裡頭裝著花截肚、木蜜金毛面、櫻桃煎之類的小吃。
也有不少是西域才有的特產,伊吾的香棗,高昌的刺蜜,還有用石蜜和牛乳做成的乳糖,壓成小獅子、小老虎和小象的形狀。
兩人一邊走一邊吃,渴了累了就隨便找家茶肆或酒肆,要一碗油茶或是酸甜的葡萄漿。
尉遲越很快便看出來,太子妃對那些奇奇怪怪的舶來品特別感興趣,什麼水獺毛織成的獺褐、拂林的繡氍毯、康國的毛錦、大食的寶裝玉瓶子、安國的鴕鳥卵杯、于闐的瑟瑟珠、拔汗那的琉璃手鐲……拉拉雜雜一大堆,大部分都是替宋六娘、王十娘和邵芸等人買的。
她喜讀書作畫,書畫鋪子更是不得不逛的地方,上好的猩猩血、崑崙黃和紫膠買了一堆,還有一堆看不懂的西域書。
跟在後頭的賈七和賈八兩兄弟手提肩挑,儼然成了兩個貨挑子,最後實在拿不下,索性賃了頭駱駝,將貨物掛在駱駝背上。
兩人一路且吃且逛,不知不覺日頭偏西,兩人的錢袋子都已經底朝天。
沈宜秋在太陽底下走了這麼久,亦走得乏了,有些意興闌珊,正想打道回府,忽見前方有一爿賣胡刀胡甲和弓矢的鋪子,醒目處掛著十幾把金裝胡刀,她的目光落在一把錯金小胡刀上。
尉遲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柄小刀六寸來長,玳瑁刀柄,刀鞘上鏨刻著薩珊樣式的立鳥和纏枝花紋,上面嵌著紅寶石、祖母綠和瑟瑟,乍一看與他幼時鐘愛的那柄小胡刀倒有七八成相似。
嫡母說他年幼時曾執意要將自己珍愛的金刀贈給沈宜秋,可來龍去脈他卻記不太清楚了。
太子心中一動,走過去,從掛扣上摘下刀,一摸那刀鞘,便知遠不如自己那柄精巧,薄薄一層鎏金下面,黃銅從刻花裡露了出來。鑲嵌在上面的紅寶石和祖母綠也不過是琉璃珠。
他抽出刀,試了試刀鋒,倒是十分銳利。
想了想問道:“什麼價?”
那店主是個粟特大漢,一雙淺栗色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轉瞬之間便將來人的衣著、相貌、談吐、氣度一通合計,折算出這柄刀的價格,衝著他們伸出兩根肥短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