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因為昨日何婉蕙的事,心中有愧,早晨見她睡得香甜,便沒忍心叫醒他。他微微垂眸,輕咳了一聲道:“孤見你睡得熟,便不曾叫你。昨日你也乏了,習武暫停一日也無妨。”
沈宜秋心中一哂,她哪一日睡得不熟,平日也不見他手軟,大約是瞞著她夜會佳人,心中愧疚,這才格外好說話。
她想了想,這倒是個好機會,便即得寸進尺道:“妾還未學會騎射,隨殿下去圍獵,只會拖累殿下,不如……”
話未說完,便被太子打斷:“孤不怕你拖累,難得一次冬獵,錯過便要等一年,無論如何都得去。”
沈宜秋只得悻悻地作罷。
尉遲越去殿後沐浴更衣,兩人用罷早膳,尉遲越批閱昨夜快馬從太極宮送來的奏疏,沈宜秋則撿起剩下一小半的進士詩文集接著看。
時近日中,有芳華殿的宮人來傳話,道聖人請太子、太子妃前去用午膳。
第75章 責難
沈宜秋一聽又要與那些人一同用午膳,心裡膩味得很。
不止是她,尉遲越聽見黃門的稟告,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今日一早門下省又送了一堆奏疏來,他還未及閱覽。此外,各地租調陸續送抵京城,地方州府官員入京述職在即。
在此之前,還需將這三百五十多個州府長官的名姓形貌、遷轉履歷、往年政績得失,再行溫習一遍,以便述職時瞭然於胸,提問能切中要害,力圖不讓殘國蠹民、欺世罔人之輩渾水摸魚,也不至令賢德之才埋沒。
不出幾日便是圍獵,又要耽擱兩三日,再之後便是歲除與元旦大朝,又有許多雜事。
他正想趁著這兩日山中無事爭分奪秒地埋頭案牘,這下又被打亂了。
尉遲越暗暗嘆了口氣,可皇帝發話要享享天倫之樂,為人子者又怎麼能拂了他的意?少不得只有夜裡用功了。
兩人俱是心不甘情不願,到得芳華殿外,聽見有琵琶曲聲傳出,是一支陌生的樂曲。
沈宜秋聽得出那彈奏之人技藝嫻熟,在教坊中數一數二,但曲聲斷斷續續,有如零珠碎玉,應是新學此曲,正納悶奏者是誰,宮人打起珠簾,她往裡一看,卻見一個窈窕的女子背對門口,懷中抱著個琵琶,身前紫檀金銀繪卷軸架上攤著卷樂譜。
那女子時不時抬起頭,顯是在對著曲譜現學現奏。
這背影沈宜秋不知見了多少回,只消一眼就知道是何婉蕙。
皇帝與賢妃連榻坐於上首,正全神貫注地賞曲,皇帝微眯著眼睛,側著頭,在膝上輕輕打著節拍。
而五皇子則面西而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正用銀叉子叉著林檎果往嘴裡送,聽見門口的動靜,第一個轉過頭來,對著兄嫂一笑。
這一笑當真明媚如三月春暉,滿室彷彿都叫他照亮了。沈宜秋本來意興闌珊,叫他這麼一笑,心緒也不由輕快起來。
坐於上首的皇帝和賢妃齊齊向門口看來,何婉蕙亦停下演奏,轉過頭來。
太子卻並未向她看一眼,與太子妃相攜走進殿中。
行過禮,敘過溫涼,兩人入了座,便有宮人來奉茶。
沈宜秋好整以暇地打量何婉蕙,只見她形容略顯憔悴,雖施以粉黛,卻蓋不住眼下青影,且眼皮微腫,顯是昨夜沒睡好又哭了一場的緣故。
昨日叫她言語上擠兌了一下,見了表兄想必要哭訴一番,但沈宜秋瞭解尉遲越,他至多出言安慰,但何婉蕙若是想讓他出手斷了她與祁家的婚約,卻是打錯了主意。
太子這人最重體統,上輩子何婉蕙也早有此念,可無論她如何明示暗示,太子就是不松這個口,寧願熬上五六年,待名正言順時,方才將她納入後宮。
尉遲越對錶妹有情,但要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