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旁人別說染指,連看一眼他都要心疼。
如此珍愛之物,竟會拿去送人,皇帝不由沉吟,莫非是推托之詞?
他打量著兒子,試圖從他臉上找出點蛛絲馬跡。然而太子一臉坦蕩,又不似託辭。
皇帝忍不住想問問《蘭亭序》的新主人究竟是誰,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問出口。
尉遲越轉向寧十一:“還請寧公子見諒,請稍待一兩日,等孤問過新主,立即派人去貴府通稟。”
寧十一神色淡然,一派寵辱不驚,只是長揖至地道:“是小子無禮,令殿下為難。”
心中卻不太相信,他早已聽聞《蘭亭序》是太子心頭愛物,如此珍寶,怎會拿去賞人?
興許只是對他心存芥蒂,故意當著群臣的面砌詞推脫罷了,可既然有芥蒂,又為何點他為狀元?太子其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寧十一望著高踞上座的儲君,只見頭戴白玉冠、身著紫金袍,腰間束著金玉起梁珠寶鈿帶,只比他大了一歲,已有淵渟嶽峙的氣概。
比起形容枯槁、雙眼渾濁的皇帝,年輕的太子反倒更有君臨天下的威儀。
寧彥昭的目光落在太子的手上,正是這對白皙修長,宛如文士一般的手,卻能翻雲覆雨,隨心所欲地左右他的命運。
這雙手可以奪走他心宜的女子,也可以賜予他天下士子夢寐以求的青雲路。
寧彥昭心中有不甘,亦感其知遇之恩,最終化作心中一聲暗暗的嘆息。
尉遲越卻無暇考慮他和寧十一之間的恩怨——他只是發愁該怎麼和太子妃開口。
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去借已經有些不成話,偏偏還是為了寧彥昭向她借,他不能不說緣由——寧彥昭大庭廣眾之下提出要一睹蘭亭真跡,這段“佳話”想必當天就能傳遍長安城,自然也瞞不過沈宜秋。
她本就對寧彥昭餘情未了,又鬧這麼一出,不知心中又會起什麼波瀾。
尉遲越掃了眼寧十一,越發覺得這張小白臉看著糟心,提什麼要求不好,偏偏是《蘭亭序》,莫非真有靈犀一說?
想到此處,他忙將思緒截斷,如今沈宜秋已是他的太子妃,穩穩當當在承恩殿裡坐著,一百頭靈犀來拉都沒用。
他稍覺寬慰,不過胸中還是堵著一團鬱氣,在宴席上不覺多飲了幾杯酒。
酒闌席散,尉遲越坐上回東宮的馬車,他素來量淺,飲多了酒便犯暈,靠著車廂壁打了會兒瞌睡,下車時仍覺頭重腳輕。
到得承恩殿中,沈宜秋已經沐浴完畢,穿著寢衣靠在榻上,手裡還握著一卷書,雙目已經闔上,竟是不小心睡著了。
殿內燃著炭盆,與室外的冰天雪地如同兩個季節。
沈宜秋身上搭著一條薄薄的兔褐毯子,足衣和裙襬間露出一截玲瓏如玉的足踝。
尉遲越一眼望去,喉頭髮緊,頭暈得越發厲害了。
這時候,沈宜秋聽到動靜醒轉過來,揉了揉眼睛,仍舊有些睡眼惺忪。
她站起身,趿著絲履迎上前來:“殿下可是飲了酒?”
尉遲越忙退開一步:“酒氣很重?”
沈宜秋一笑,腮邊現出淺淺的笑靨:“不重。”說罷便去替他解狐裘,又命宮人去煮醒酒湯。
尉遲越坐在榻上,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清了清嗓子道:“小丸,孤有件事與你相商。”
沈宜秋見他臉上微露赧色,不由納悶,抿抿唇道:“殿下吩咐便是。”
尉遲越道:“《蘭亭序》可否借我一用?”
沈宜秋一怔。
尉遲越覷著她臉上的神色,接著道:“今日聖人在麟德殿饗宴新科進士,席間寧十一應詔賦詩,聖心大悅,意欲厚賞,讓他自己提,寧十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