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傳來回音,裴諶的語氣頗為謙恭,儼然是個知書達理的有位青年,兩人寒暄了兩句,裴諶問:“沐宗主想必已在前往北溟的路上了?”
沐漾泉道是。
“沐師姐可有同行?”裴諶雖然早就沒了嵩陽弟子的身份,但還是稱沐詩月為師姐,以示念舊。
沐漾泉很是受用:“自然,你們師姐弟數年未見,正好敘敘舊。”
“多謝宗主成全。”
“裴賢侄多禮了,”沐漾泉道,“老夫早知賢侄非池中之物,只是詩月那丫頭不懂事,將來還請你多擔待些。”
“沐宗主客氣,”裴諶道,“沐師姐曾救過小侄,又時常照拂,小侄沒齒難忘。”
頓了頓:“此次北溟斬邪,有勞宗主。”
“賢侄說的什麼話,”沐漾泉道,“祁夜邪魔,人人得而誅之,我嵩陽責無旁貸。”
“沐宗主高義。”
“賢侄那邊……部署得如何了?”沐漾泉問道。
“宗主放心,”裴諶胸有成竹道,“五域各大正道宗門道友都將鼎力相助,此外小侄還聯絡了域外義士高人百餘人,在北溟鮫宮周圍佈下天羅地網,定叫那天邪插翅也難飛。”
“賢侄如此說,老夫便安心了,”沐漾泉朗聲笑道,“老夫這回可是將宗門中的高手都帶上了。”
裴諶瞭然笑道:“沐伯父放心,伯父居功至偉,小侄銘記在心。”
他斷開傳音,一雙玉臂從背後環上來,閉月羞花的美人嬌嗔道:“主君當真要娶那沐家的千金麼?”
裴諶一哂,臉上像是結了層寒霜:“娶她?送他們父子下黃泉還差不多。”
他永遠忘不了那對父女當初對他棄如敝屣的嘴臉,他早就想找機會報這一箭之仇,只是礙於正道身份,找不到機會下手。因此才特地以聯姻為誘餌,讓沐漾泉那老東西務必把女兒一起帶上,就是要趁亂將他們一起殺了。
從羅浮到北溟,乘飛舟近三日夜路程。
三日後,登基典禮當日的黃昏,羅浮的飛舟抵達北溟鮫宮海域上空。
夕陽將海面染成一片絢爛的金紅,飛舟降落在海上,早有衣著華麗的銀尾禮官手捧詔書,駕著海浪前來迎接。
眾人服下避水丹,登上蜃樓船,禮官捏訣施咒,一道青光將整艘船籠罩其中,船頭下沉,破開海面,迅速往海底深處駛去。
海水的顏色和四周的景象不斷變化,時不時有各種顏色的魚群從船旁遊過,一伸手就能夠到。隨著船越潛越深,到了陽光穿不透的地方,黑暗漸漸將船包圍,周圍只剩下點點青光,就像一顆顆灑在夜空裡的青色星星——那些都是同樣載著賓客的蜃樓船。
戚靈靈站在樓船頂上向四周眺望,粗略估計,大約有四五十艘船,如果每艘船上的賓客數量都和他們船上相仿,那麼這次來北溟的有大幾千人。
其中或許有部分是真的接了請帖來觀摩登基大典的,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大部分都是響應裴諶號召,前來誅邪衛道的“義士”。
能在短短一個月中聚集這麼多正道人士,僅靠裴氏家主的影響力自然無法做到。裴諶的“天極斬邪陣陣主”身份在五域頂尖高手圈層中已經不是秘密,也只有以天命所歸的“救世主”自居,他才有這樣的號召力。
戚靈靈彎了彎嘴角。
她要的正是這個結果——裴諶把自己架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慘。
正思忖著,遠處出現點點金光,彷彿有人在黑暗中撒了一把碎金。
船繼續向前駛去,金芒越來越耀眼,船上眾人都被吸引了目光,連沐詩月也暫時從觀天鏡上抬起眼,往琉璃窗外望去。
宮殿的輪廓漸漸顯現,一座座氣勢恢宏的異域建築蜿蜒散佈於崎嶇的海床之間,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