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深淵囚牢中,只剩下若有似無的一縷。
囚牢裡一片死寂,沒有光,沒有聲音,冰冷的海水可以把血液凍成冰,連時間都好像凝固了。
“這裡有什麼樂子?”一個年輕的聲音道,“連十八層地獄都比這裡好玩點,你們不是在耍我吧?”
“一會兒看見他,你就知道了。”另一個聲音道。
“這裡太黑了,拿顆夜明珠出來照照。”有人提議。
話音甫落,有人取出了夜明珠,海水頓時被映亮一片。
夜明珠懸浮在海水中,像一輪小小的月亮,銀暉照出五六個鮫人少年。
最小的只有十三四歲,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錦衣華服和金色尾鱗彰顯了他們的身份——金尾是鮫人皇族的標誌。
為首的卻是其中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一個,他戴著紫金冠,衣飾最華貴,尾鱗的金色最濃郁,可惜是個獨眼——他的左眼眶裡沒有眼球。
夜明珠的銀暉照不到的地方,一個黑影動了動,傳來鎖鏈“嘩啦啦”的聲響。
鹹澀的海水裡隱隱有一股甜絲絲的氣息,有點像人血,但沒有那麼腥,也沒有那股難聞的鐵鏽味。
嗜血是鮫人的天性,少年鮫人們頓時躁動起來。
夜明珠的光暈裡出現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個鮫人。
十幾根鐵鏈穿過他身體的各個部位,不知延伸向何方。
他被這些鐵鏈“吊”在半空中,頭低低地垂在胸前。
除了鎖鏈穿出的血洞以外,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他的整條左臂都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兩脅的肉也被割去一大片,露出了肋骨。
“他死了嗎?”
獨眼鮫人少年眯縫著僅剩的右眼, 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庶弟、堂弟還有兩個貼身侍衛花樣百出地折磨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他們也許真心享受這個過程,也許只是為了討好他這太子,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只要看祁夜熵受折磨。
他摸了摸空洞的左眼眶, 他的左眼再也回不來了,是祁夜熵挖掉的, 那時候他才六歲, 直至今日他還經常在噩夢中重複當時的情景, 那瘦弱蒼白如鬼魅的孩子, 死死用膝蓋把他抵在地上, 然後用他那隻鬼爪似的手, 活生生地挖出了他的眼睛。
他清楚地記得那種錐心刺骨的劇痛,總是遍身冷汗尖叫著醒來。
經過這件事,連心慈手軟的母親都無法替他辯白, 祁夜熵被鎖進了海底囚牢,加上了上古鎮邪陣,從此不見天日,等待他的只有長達千年的緩慢絞殺。
可是他的眼睛誰來賠給他?每次在鏡中看到空洞的左眼眶,每次聽見若有似無的竊竊私語, 每次察覺到異樣的目光, 他對祁夜熵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哪怕隔三岔五地把他凌遲一遍, 哪怕把他的雙眼剜出無數回,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憑什麼他的左眼永遠沒了, 那怪物的眼睛卻能在短短几日內恢復如初?
一想到這裡, 他覺得就算把祁夜熵挫骨揚灰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第一次下到這海底囚牢時, 他只敢淺嘗輒止。
他也害怕, 怕父母發現後責怪,也怕那怪物掙脫鎖鏈,不過漸漸的,他發現父母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實上默許了他的報復,他又聽說那十二根延伸向虛空的鎖鏈,其實連線著遍佈五域九州的上古鎮邪大陣,他就徹底有恃無恐了。
這幾年他的報復變本加厲,從一個月左右一次,到一旬一次,再到隔三岔五,他的手段也越來越殘忍,到後來,單純的報復變成了享受。
他欣賞著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聽見他呼吸不再平穩。
“痛嗎?”他笑道,“怪物也會覺得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