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蒼蠅館子,你是瞧不起我還是怎麼?”
蘇婼給他分著碗筷:“你別小瞧這,它們家菜做好,自釀的竹葉青也是又醇又香,十分地道。”
韓陌不信。不過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少不得也配合地點點頭。
“對了,你先前在西湖樓,想跟我說什麼來著?”蘇婼忽然問道。
韓陌心下一閃,慌的差點連杯子也沒拿穩當。“沒什麼。想不起來了。”說完看小二路過,便順勢喚他停下:“聽說你們酒釀的不錯,先來一斤。”
蘇婼望著他:“他這酒可是烈酒。你酒量如何?”
喝酒這方面韓陌倒還不至於要在她面前認輸:“平時宮裡最烈的酒,我也就三四斤的量吧,沒倒過。”竹葉青他也不是沒喝過,雖然烈,跟他喝過的宮廷御酒相比,也還差距不小。
蘇婼笑了笑,沒阻止他了。
你很痛苦吧?
沒一會兒小二上了酒,小小一隻陶罐子裝著,沉甸甸地,泥封拍開,醉人的香氣就飄了出來。
一肚子嫌棄的韓陌聞到酒香,也忍不住多吸了兩鼻子。
酒滿上,菜也來了,鮮香的巴蜀菜看著食慾大開,韓陌先嚐了酒,又掏出帕子擦了擦筷子嚐了幾口菜,開始對這蒼蠅館子改觀。
他問道:“上次我堵你的時候,你也是從這種小館子裡出來,這次也是。這麼樣的地方我就不信你們蘇家人會願意光顧,你又是怎麼找上這種地方的?莫不是誰帶你來過?”
蘇婼吃著菜,回應道:“我成天在外閒逛,哪兒沒去過就上哪兒,哪還用得著人帶?又賣不掉我。”
韓陌一臉的不信。
他不信也沒辦法,蘇婼也不是非要他信不可。在流離失所之前,她確實也不曾光顧這種地方,可是當她不再是蘇家的小姐,蘇家的姑奶奶,她的錢也供不起她錦衣玉食,這些小館子,也就成了她光顧的目標地。漸漸地她發現,即使是小館子,也藏著許多人間美味,可能菜餚上不得大雅之堂,能品嚐到它們卻也是另一種福氣。
“不對呀。我看你輕車熟路的,對這種地方一點也不像是初來乍到。還有這種川蜀菜,如果說你只是喜歡也就罷了,但看上去你還很瞭解,連他們釀的酒都知道,這就很奇怪了。”
蘇婼舉起木勺,舀起一大勺毛血旺放他碗裡:“別犯職業病了,快吃你的吧。我不是初來乍到,難道還是一天到晚住在這兒麼?”
“那倒也是。”
她身為蘇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可沒有假,是不可能有多少時間和機會泡在這種地方的。
韓陌也覺得自己話太多了,於是閉嘴,喝酒吃菜。這小地方的酒烈度雖不夠,卻難得的順滑好下喉,兩杯下肚,他漸漸就覺四肢筋骨都通暢了。
油燈光暈下,滿桌菜餚色澤濃郁欲滴,只有對面執著扶碗的一雙素手宛如羊脂白玉,柔若無骨。並不完整的蔻丹包裹著十根指甲,這滿不在乎的勁兒,跟它們的主人兒是一樣一樣的。
韓陌不是柳下惠,他小時候也會以貌取人,長得好看的小姑娘,他也可以稍微不那麼兇,只是後來他跟著外祖父楊老將軍生活的時候不知不覺樹立了志向,對這些兒女情長就順手拋到了腦後。
再加上他發現只要他稍微對哪個姑娘面色好些,對方就總是會想方設法要跟他聊這聊那,他嫌麻煩,索性就板起了一張臉,從此以後不管面對哪家的姑娘,都沒有好臉色。
事實證明這招挺好使的,那些個女人,只要他眼一掃,立刻就嚇得臉都白了,所以這些年他身邊清靜得很,什麼鶯鶯燕燕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有眼前這丫頭例外,雖然最開始被她逮過幾回也怕過,但後來他也明白了,她哪裡是真的怕他?不過是怕自己的鬼手身份被識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