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你該準備了,他們用敲梆子聲的方式代表換班,不難避開,小心點。”
周翡是個比較靠譜的人,不忙著走,她先回頭把自己在牆上寫寫畫畫的痕跡又細細看了一遍,確保自己都記清楚了,才問謝允道:“還有什麼事吩咐我做嗎?”
謝允正色囑咐道:“你記著一件事。”
周翡料想他這樣費勁吃力地謀劃了一整天,肯定有事要託自己辦的,當下便痛快地一點頭道:“你儘管說。”
謝允道:“你上去以後,千萬不要遲疑,立刻走,這些老江湖們坑蒙拐騙什麼沒經歷過?自然能想到脫身的辦法,你千萬不要管。回去也不要和別人多說,不要提這個地方,你放心,這個節骨眼上,霍連濤不會想得罪李大當家,肯定會想辦法把你哥全須全尾地還回去。”
周翡倏地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追問道:“然後呢?你們怎麼辦?”
“涼拌。”謝允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夜觀天象,不日必有是非發生,你權當不知道這件事,要到人以後,儘快離開洞庭。”
周翡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他。
她下山不過數月,已經見識了人世間的摩肩接踵、車水馬龍、蓬蒿遍野、民生多艱,見識了十惡不赦之徒、陰險狡詐之徒、厚顏無恥之徒……沒想到在此時此地,還讓她見識了一個佛光普照的大傻子!
“你瞪我幹什麼?”謝允沒骨頭似的坐在牆角,有氣無力地微笑道,“我可是個有原則的人,我的原則就是,絕不支使小美人去做危險的事。”
周翡遲疑道:“但你……”
謝允打斷她:“這地方挺好的,我們兄弟四人有說有笑,再住上倆月都不寂寞。”
周翡隨著他的話音四下看了一眼,十分納悶,哪來的兄弟四人?
便只見謝允那廝指了指上頭,又指了指對面,最後用手指在自己肩頭按了一下,悠然道:“素月,白骨,闌珊夜,還有我。”
周翡:“……”
娘啊,此人病入膏肓,想必是好不了了。
“快去,記著大哥跟你說的話。”謝允說道,“對了,等將來我從這出去,你要是還沒回家,我再去找你,還有個挺要緊的東西給你。”
“什麼?”
謝允十分溫和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上次擅闖你們家,雖然是受人之託,但到底害你爹孃分隔兩地,還連累你折斷了一把劍,回去想了想,一直覺得挺過意不去,那天在洗墨江,我看你用窄背的長刀似乎更順手些,就回去替你打了一把,眼下沒帶在身上,回頭拿給你。”
周翡一時間心裡忽然湧上說不出的滋味。
她是不大會顧影自憐的,因為每一天都記得周以棠臨走時對她說的話,無時無刻不再挖空心思地想更強大一點,卻拼了小命也得不到李瑾容一點讚許。
而她也很少能感覺到“委屈”。因為幼童跌倒的時候,只有得到過周圍大人的細心撫慰,他才知道自己這種遭遇是值得同情與心疼的,才會學著生出委屈之心,但如果周圍人都等閒視之,久而久之,他就會認為跌倒只是走路的一部分而已——雖然有點疼。
周翡什麼都沒說,拎起自己的長刀,徑自來到自己掉下來的那個洞口,飛身而上,用手腳撐住兩側石壁。
所幸她人就很輕,十分輕巧地便從十分逼仄的小口上爬了出去,外面微涼的夜風灌頂似的捲進她的口鼻,周翡精神微微一震,心道:“這可是恕難從命,大當家沒教過臨陣脫逃。”
再說了,就算逃出去,誰知道從這鬼地方怎麼原路返回?
周翡作為一個到了生地方就不辨南北的少女,早忘了自己的“原路”是哪一條了,讓她回去找王老夫人,難度就跟讓她自己溜達到金陵,抱著周以棠大腿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