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國其實也有這個想法,剛才在路上就打算給的,可是看著女兒和人家相處的樣子,又給否決了。
“不好,人家和我們閨女是朋友!若是人家家裡真有過不去的坎我們是一定要援手的,可是人家日子過得下去,這時候給錢不一定好。”
這小姑娘雖然面上客氣有禮,可是有禮得有點冷淡了,兩個小孩子看不出來,他還能看不懂。他甚至有種怪異的想法,如果不是今天因為白雪來,他在人面前遇著事情了,人家看在眼裡都不一定提個醒。
白媽媽真睡不住了,爬起來看著老公:“今天這事真有點玄乎,你說她一個高中生……”
白安國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中,好半天才說:“大概是家學淵源。”
白媽媽一聽愣了。她跟丈夫是一個村的,也就是說和海家也是一個村的,這一戶人家上數三代她都認識,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也沒出個‘神婆’、‘算命大師’,怎麼能扯到‘家學’上頭去呢?
白安國也是想起了他十二歲那年的事。
白安國十二歲的時候,他弟弟白安邦才兩歲,那年景村到處吃不飽飯,他們村卻能都不餓著,當然也只是能吃飽飯,肉就只能一個月一次。那時候,生兒育女的講不了什麼補充營養,他弟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好不容易養到兩歲。一次鄰村辦葬禮,他媽帶著把面抱著弟弟去‘走人家’,結果弟弟被嗩吶聲驚住嚎嚎大哭,自此開始夜夜啼哭。
身體不好的小孩子晚上睡不著覺,夜夜啼哭,幾天就要不好了。
那時候的醫院不想現在這樣大,鎮上還只有一家醫院,去開了藥吃了也不管用,他爸急紅了眼睛,偷偷摸摸的去找了‘大師’。從前的大師只能小心活動,靠相鄰的人口口相傳,不能像現在一樣大張旗鼓。
他爸請來了一把剪刀。
大師說是外頭有東西驚了小孩子的魂,把剪刀放在枕頭底下,嚇一嚇外面的東西,小孩就好了。
可是還是沒用,眼見孩子哭聲越來越微弱,弄不好哪一聲高一點,下一聲就嚥氣了。
他還能想起煤油燈昏黃的亮光下,他爸抹的眼淚。這時候海芷蘭的外婆來串門了,農村嘛,平時誰家裡頭出點事都能得來幾句關心,不過兩家的關係很尖銳,海芷蘭外婆過來看孩子,他爸媽還有點奇怪。
海芷蘭的外婆姓吳,他要叫一聲吳嬸子。
吳嬸子進門就說有個偏方,可以試一試。他那時候也在屋裡,見到吳嬸子將嚎嚎大哭的弟弟抱在懷裡,說來也怪,那小子哭聲戛然而止。
嬸子在包裡摸了摸,伸出手在弟弟眉心點了個硃砂印。他湊過去看,那硃砂好像亮了一下,吸了個薄薄的東西進弟弟身體裡,不過他疑心是看錯了。
吳嬸子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我聽說有些孩子見得不白事,是八字輕,十二歲之前都要注意避諱。”
至此,他弟弟晚上就真不夜哭了,他家裡人都特別注意讓弟弟碰見白事,他弟現在媳婦都娶了,孩子也生了。
他漸漸就忘了,剛剛又突然想起來。
白媽媽聽完也驚呆了:“不是海家,是……吳家?”
她細細回憶,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和善的形象,吳嬸子見誰都和和氣氣的,沒聽說過跟和紅了臉,也沒見他們家裡頭吃過半點虧,甚至沒什麼人說她家壞話。下細一想,這在那些年景,在民風彪悍的村裡是基本不可能——你不佔強,就要吃虧。
從沒聽說出吳嬸子有任何神異的地方,村裡就這麼大的地方,多的是長舌婦,要有一定能傳出點風聲來。
可是一點風聲沒有。
“老白……”
轉過頭一看,愛人已經睡熟了,都開始打小呼嚕了。
白媽媽無人可問詢,也拉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