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瓊記得真切,那時李善十二歲,隨著她和薛元武去踏青,歸途喊累,不願再走,薛元武便肩揹著李善,手牽著她,一步一步的從傍晚走到天黑。
“累不累?叫小善自己下來走吧。”
“不累,你瞧他……”薛元武悄聲說:“口水把我衣裳都浸溼了。”
若那一日的太陽永不升起該多好。
李瓊此生別無心願,只要能推翻朝廷,屠戮周室,為薛元武和那兩萬西北軍民報仇雪恨,便是下十八層地獄永無翻身之日,也毫無怨言了。
掃去淚光,那雙眼睛裡又是冷冷的冰霜。
……
薛進踏出院門,正碰上守株待兔的楚熹。
“嘿嘿!我就知道你得被轟出來!”
“……好笑嗎?”
“幹嘛臭臉啊,我可夠給你面子了,是你自己不爭氣,跟個啞巴似的。”楚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沒事,你也不用發愁,我瞧婆母大人並非那等不通情達理的,眼下一時邁不過去那道坎罷了。”
薛進不喜歡楚熹這樣哥倆好的對他,擰著眉頭推開楚熹的手臂:“承你吉言。”
薛進心情不好,楚熹熱臉貼上冷屁股,自討了個沒趣,無奈的搖搖頭,問他:“你幾時回大營?”
“怎麼,你也攆我走?”
“哪裡話啊,這不,得抓緊讓咱娘抱孫兒嗎,你要吃完晚膳就走,咱現在就回房去。”
薛進看楚熹那急色樣,更覺憋悶:“用不著,這幾日百姓春耕,要休戰了。”
楚熹道:“放亳州軍回去種地?”
“他們想回去種地,自然不會有人攔著。”
“哦……”
楚熹聽懂了,休戰歸休戰,只要東昌和太川的兵馬一離開阜康,薛軍便會起兵攻城:“那感情好呀,我初一來的月事,今日是初十,之後這十日咱們抓緊努力,差不多能成。”
楚熹態度積極,與薛進不謀而合,可薛進完全笑不出來:“哼,你跟仇陽在外頭朝夕相處,這會過來同我說差不多能成?”
薛進這話讓楚熹莫名想到了紅樓夢裡王熙鳳陰陽怪氣賈璉的橋段,王熙鳳深知賈璉秉性,只要賈璉出趟門,回到家免不得被陰陽怪氣一通。
可她哪有像賈璉似的罪行累累啊?薛進懷疑的一點道理都沒有,簡直蠻不講理。
楚熹解釋過好幾次,實在懶得解釋了:“你還說我,這種猜忌放在心裡想想就好,咱們夫妻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有點尊重呢。”
“是你先出爾反爾的。”
“薛添丁,你投錯胎了。”楚熹手搭在薛進肚子上,輕撫了兩下,柔聲笑道:“你若是個女兒身,自己懷胎十月生一個,豈不踏實?”
“……”
“可惜你不能生,怎麼辦呢,就得承擔這份風險,別看那些百年世族多了不起似的,說不準哪一輩上出了個差錯,還傳宗接代,鬼知道傳誰的宗接誰的代。”
“……”
“你還老想要兒子,兒子有什麼好,萬一,就說萬一,咱兒子命苦,娶了個不忠貞的妻子,那你們薛家就徹底……是吧?”
薛進頭痛。
他一方面覺得楚熹在胡言亂語,一方面覺得楚熹這話挺有道理,彷彿兩個小人在腦袋裡打架,所以頭痛的厲害。
深吸口氣道:“少胡扯了,還有件正事要辦。”
楚熹從懷裡掏出小木梳,梳了兩下那有些亂的碎髮:“什麼正事?”
“之前不是說要給廖三做媒嗎,這會他人大概已經在府裡了。”
“對對對,這陣子瑣事太多,我都給忘到腦後了,我們府裡那個廚娘,你跟廖三提過沒有?”
“沒。”薛進皺眉,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