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說起來,可能溫寧頓是今夜最清閒的人了。
他坐在自己不大卻位置絕佳的辦公室裡,難得地品著酒。
夜色中的大圓湖就在他的眼前對映著零星的波光,像是湖水裡藏著什麼珍珠一樣。
“有趣。”很久以後,溫寧頓低笑了一聲,輕輕地搖晃著酒杯裡酒香已經徹底暈開的酒,微微啜了一口。
本來,對中央帝國現在這個局面,最上心的應該就是他溫寧頓大將軍。
可今夜赤膊上陣的,卻是那些一貫裡藏在暗處的暗月們。
是坐不住了啊。
一個神。
老實說,溫寧頓真的很佩服蘇君炎的想象力和勇氣。
換做是他,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堪稱瘋狂的舉動。
那是一個太大的變數,一個稍有不慎就會引火自焚的變數……
所以說,蘇君炎有時候真的是一個瘋狂的連他溫寧頓都要自愧不如的人物。
當然,要不是這樣的話,他當初也不會選中蘇君炎去做那件足以決斷他這一生榮辱的大事,殺路西菲爾。
只是他實在沒想到,現在蘇君炎成為了那個他控制不住的變數。
“有趣。”他又喝了一口酒,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今夜的事情,是他三天前,和那幫暗月商會的大佬們敲定下來的。
因為那個神,已經很久沒有參與進暗月商會核心會議的溫寧頓,難得的被請去了議事。
今晚的這個局,暗月商會主北,他主南,徹底絞殺北地之國的魔種,一個大局,貫穿南北的大局,時機選的也好,東南大戰剛落無比空虛,蘇君炎孤軍北懸憂心東南,這一南一北這麼一拉扯,蘇君炎好不容易步步血火打出來的局面,就沒了。
然後,大家心照不宣的,該怎麼鬥怎麼鬥,那都是人類自己內部的事情了,反正和魔種沒關係。
很好不是嗎?
溫寧頓也在黑暗裡微微發笑。
的確是很好的算計。
可是他真的喜歡這樣嗎?
溫寧頓的眸子有些發冷。
嚴格來說,溫寧頓其實是一個熱血志士。
他一直都很熱愛自己腳下的這一片土地,他的國家,那些和他流著一樣血液的人類。
他到今天為止所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為了這一切。
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上陣參加淨化戰爭,殺過魔種,也看到很多的人類同袍在他的身邊死去,魔種一日日強大,而人類無動於衷。
後來他也全程參與了人魔戰爭,看著阿斯嘉德的魔種海潮一樣席捲而來,攻城略地,殺人盈野,他在前線死死抵抗,也曾為了無辜人類的慘死而憤聲疾呼,可是彼時中央聯邦的大佬們只知道爭權奪利,完全不顧國家的安危。
他的血是一寸寸冷下來的。
所以他加入了暗月商會,苦心謀劃,機關算盡,冷酷無情,幾乎出賣了自己的所有。
然後,他總算是拿到了這個國家的權柄。
他以為自己終於是能夠施展自己的抱負,他的所有的想法。
這個時候他發現,一切原來才剛剛開始。
只有當抵達了他這樣的位置,才會知道,真正影響著這一片土地,影響著這一個國家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是什麼樣的一團陰影。
那團陰影就是他一直以來依附著的,支援著他擁有了現在的一切的,暗月商會。
這個已經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組織,就是一個始終籠罩在中央大陸上空的幽靈,好像就算是中央大陸毀滅,這個幽靈都不會散去。
溫寧頓明白了,他如果想要完成他的那些夢想,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毀掉這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