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文志抖索的手拿著本子,默默看了半天, 雙手無力地鬆散開。
苗文志身體佝僂趴在桌上,半天背部一聳一聳,哽咽道:「我也是沒辦法嗚嗚。」
人的天性, 大概都是會為自己開脫的,即便是我們知道錯了, 還是要辯三分。
苗文志當時也不想開車撞人,畢竟尺度掌握不好是要死人的, 但金錢的誘惑是巨大的。
苗文志懼怕妻子, 開車賺得多但常年交公手裡沒錢,他渴望有錢,渴望有筆不被妻子知道的外財。
當對方說:「你開車的技術不錯,稍微撞一下就可以, 撞壞的車子費用我們來承認,你就負責輕輕撞一下。」
「你確定,他跟你說的是輕輕撞一下?」屠斐做筆記,她抬眸問淚流滿面的苗文志,心底泛不起一點同情。
苗文志內心裡一直都煎熬,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輕輕一撞,造成了五車連環相撞,死傷人數那麼多,「我當時真的是輕輕的。」
「你一個大貨車司機不知道車子行駛時撞上去的威力有多大嗎?」屠斐筆尖重重地點了點本子,「你當時喝酒狀態,你還敢說你能掌握得了所謂的尺度?」
「我真覺得自己被陷害了。」如今,苗文志痛哭流涕說出自己的委屈,他是始作俑者沒錯,但他真的沒有用力,「我告訴你,一定是我撞上去的時候,其中的一輛車踩了油門。」
苗文志的酒量自己清楚,他當時掛低檔,他確信自己只是輕輕一撞,但不知道為什麼後果那麼嚴重。
屠斐倒是從來沒這麼想過,她眉頭皺了一下,「你的意思,有的人借著你撞那一下,故意狠撞林致遠的車?」
「是的。」苗文志抹淚,滿腹委屈,屠斐擰眉反問:「那你一早怎麼不說?」
「人都死了,說了你們也不會信。」苗文志悲慼地說:「一早我在交警隊時說過一次,交警狠狠地罵了我一頓。」
「你不跟我說,我怎麼信?」屠斐瞪眼,「不要自以為是地揣測警方的用心,凡事有疑點我們都會調查,你光跟交警說,人家當然懷疑你喝多說胡話,這種要跟我們說,我們會調查。」
屠斐說到做到,她立即重新調查了曾經車禍案涉及的死傷者及家屬,因為當時登記資料詳細,查閱方便。
林致遠後面車子的司機出車禍不久就病逝了,家屬也是後來才知道,男子早就確定是絕症了,家屬哭哭啼啼,「當時醫院不肯接收,只能在家等死,死的時候很痛苦。」
「那時候,他突然拿出一筆錢,你們沒想過為什麼嗎?」屠斐抬眼看哭啼的女人,女人嗚咽道:「他就說是賠償金。」
哪有什麼賠償金?苗文志是肇事者,人在監獄,一分錢沒有。
屠斐站在陽光下,掌心搓了幾把微涼的頭皮,心口沉甸甸。
這從邏輯上就說得通了,男子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絕症,臨死前選擇為家裡掙這筆不義之財。
當初車禍發生,男子同樣被看作受害者之一,沒人想過男子其實是幫兇。
苗文志最苦逼,他輕輕撞了一下,但促成整個案子的發生。
屠斐坐回車裡,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休息會,她打電話給林魅,「方便講電話嗎?」
「你說。」林魅忙得昏天黑地,想不起來聯絡誰,冷不丁聽見屠斐的聲音親切而又愉悅,「怎麼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屠斐重提車禍案講述剛剛得知的推論,林魅噢了一聲,沒有任何意外。
「你不驚訝嗎?」屠斐內心感慨,難道見識過大世面的人都這麼雲淡風輕?
林魅苦笑,「其實我早就知道。」
屠斐愣住,「你怎麼……」
林魅當初聽說車禍涉及的其他人都那麼大度地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