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斐抬眸,黑曜石似的眸子像是被水打濕,看得邢思博要一陣心軟,那一刻他感覺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老一輩常說,太重感情太有正義感的人反而不適合幹刑警啊,醫生,律師這類行業,倒不是能力問題,是心靈上的自我束縛太厲害了。
屠斐從業半年多,面對屍體不會怕,但是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邢思博看她身上沾染的血跡跟水墨畫似的浸透衣褲,他能想到當時畫面有多衝擊,「屠斐,要不然……我給你放一天假?」都是大老粗的爺們,從工作上說教不忍心,從情懷上關心做不到那麼細膩,邢思博唯一能想到的是讓她回家休息。
屠斐不想回去,邢思博沒轍,「行,那吃飽幹活。」幹吧,幹到累了,精神疲倦到極點就會睡了,邢思博都知道的。
屠斐低頭大口吃包子,一口塞一個,沒怎麼嚼狼吞虎嚥吞地往下噎。
陳光輝打水回來,看了個滿眼,他沖邢思博擠眼睛,意思是:你也沒開導好啊。
最後要不是陳光輝奪走屠斐的筷子,她幾乎要把平日裡三人的量都吃了。
「你看錄影吧。」陳光輝不想跟她談案情,怕觸及到屠斐內心脆弱緊繃的神經。
天亮時,屠斐的手機響過一次,應該是簡訊,屠斐沒看,陳光輝瞟了一眼沒做聲。
一整天,屠斐坐在電腦前沒動過,陳光輝給她倒過水,她一口沒喝。
如果不是偶爾傳來滑鼠按鍵的聲音,陳光輝感覺房間裡就他一個人,屠斐可以一個姿勢很長時間不動。
陳光輝也不知道屠斐看沒看進去,希望她是看進去了,這樣才能轉移注意力。
日升日落,時間轉瞬而逝,夜幕再度將臨時,沈清淺和翁曉夏交班。
「沈醫生,我來了,你回家吧。」翁曉夏換衣服,沈清淺嗯了一聲,她翻了翻手機,屠斐從昨天就沒動靜,工作忙到沒時間回覆資訊嗎?幾乎一天一夜了啊。
沈清淺換衣服時隨口說了句,「我聽說昨晚有個病人過來你沒登記?」
「啊?」翁曉夏解釦子的動作頓了下,沈清淺繫好釦子,「現在趕緊補上,以後不能這樣了,所有關於病人的資訊都得及時錄入,事後修補是違規的。」
「說到這個。」翁曉夏邊穿衣服邊走向沈清淺,「沈醫生,昨晚來的人是屠警官,她傷到了,卻沒有回家休息,您有功夫可說說她吧。」
沈清淺愣在原地,翁曉夏簡單說明情況,沈清淺抓起桌上的手包,「我先走了。」
沈清淺直奔朝陽市分局去了,她路上想打電話,可想起三通沒回的資訊,她最終作罷。
沈清淺在門口登記,快到門口時,陳光輝從裡面出來,手裡端著一盆水潑到旁邊,「沈醫生,你這是……」
「屠斐在嗎?」沈清淺焦急地透過窗子張望,「她傷得重嗎?」
「呶。」陳光輝抬手指了指窗邊,「從昨天到現在,一動不動,現在終於扛不住,坐在那睡著了,我都不敢吵醒她。」陳光輝簡單說明情況,沈清淺眉頭皺得很緊,「陳警官,能讓我和她單獨待會嗎?」
「可以啊。」陳光輝空了空手裡的盆,殘留的水滴答滴答砸在地上,「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也一整天沒出去了,正好您過來了,我去買點吃的,你陪她待會,我估計啊,她一準得做噩夢。」陳光輝當年也經歷過,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他的經歷遠比屠斐還要驚心怵目。
陳光輝離開,沈清淺悄無聲地進入到辦公室。
屠斐保持著端坐的身姿,頭微微低著,身體輕輕打晃。
衣服和褲子都沾著血,時間太久,血已經變成殷紅色,對於還算愛乾淨的人來說,一般無法容忍自己穿著血跡斑駁的衣服。
屠斐內心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