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皇帝把摺子放了下來。
韓陌握緊了擱在膝上的雙手,垂首道:“臣想說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說。”
韓陌提袍跪了下來:“臣想替蘇家討一道免罪聖旨。”
“蘇家?”皇帝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蘇家犯了什麼事?”
“回稟皇上,蘇家不但沒有犯任何事,反而忠君愛國,上至家主蘇綬蘇大人,下至蘇姑娘蘇婼,但凡人為國效力的,都在出力。”
皇帝放鬆下來,端起了茶:“那你這免罪聖旨又是怎麼回事?”
“臣理由有三,其一,常蔚一案蘇家屢建奇功,好幾次關鍵時刻,都是蘇大人敏銳的察覺到了敵方動向,從而做出了正確的抉擇。蘇家有功。
“其二,蘇家是太祖御賜的開國功臣,天工坊還承擔著朝中御門的禁衛機括。朝中不能少了蘇家。
“其三,”他抬眼看了一下皇帝,沉氣再道:“其三,薛家冤案中曾造成朝中多名官員無辜被連坐入獄,導致朝中損失了許多良才,有此前車之鑑,臣以為,即使蘇家有朝一日被他人牽連,那麼只要蘇家自己沒犯事,便應避免株連降罪。”
皇帝聽到半路時已經直著身子坐了起來,目光凝成寒水:“越說越大發了!你到底在拐彎抹角說些什麼,朕命你即刻如實稟來!”
龍顏
皇帝絕非好糊弄之輩,韓陌鋪墊那麼長一段也不過是斗膽一搏,到了此時,便是再不想說也得說了。
他抬起頭來,緩緩道:“在說事之前,臣斗膽相問皇上,張閣老府上,可曾有先祖出自皇室?”
“張府?”皇帝的尾音又高又沉重,“你發現了什麼?”
“臣與蘇姑娘,今日在張家園子裡,發現了一幅畫像……”
韓家幾代人不管處在什麼樣的官位,皆揣著一顆火熱丹心,韓陌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更知此事若有半字虛言便是反過來害了蘇家,因此便把昨日接到蘇婼來信後,一切事項不厭其詳地交待了出來。
於風雲中登基上位的皇帝,勵精圖治十餘年,早就煉就了一腔鐵血,和一幅喜怒不形於色的面容,儘管也是在韓陌事先那番話的鋪墊之下有了準備,卻還是在他說到青虹劍之時緩緩站了起來!
“你說的是,當年太祖皇帝賜給武陽大長公主的那把‘青虹劍’?”
這句話裡每一個字都是清晰的,清晰到有些尖銳!
韓陌極力剋制著氣息,垂首說:“臣只知青虹劍,而不知青虹劍背後的故事,還請皇上不吝告知。”
皇帝宛如一座山般立在御案之後,足有半晌他才緩步踱了出來,被斜陽照著的繡金龍袍之上,他的眉眼如山巒般深遠,又如幽潭般深邃。
“武陽大長公主是太祖皇帝與早逝的元后所生嫡長女,在太祖最先起兵時她撇下了貪生怕死逼她與孃家脫離關係的丈夫,義無反顧地回到四面楚歌的父親身邊,助他平天下,此後一路衝鋒陷陣,直到太祖登基。
“平心而論,大長公主為立國所建立的功勞,不輸當時任何一員大將,故而太祖在賜予她諸多榮耀之餘,還特地在打造紫微劍、玄武劍之時,專門打造了一把適於女子所用的青虹劍。”
“這三把劍,分別賜給了元后所出的三個嫡子女:太宗皇帝、晉王以及當時的武陽長公主。”
說到這裡,皇帝止住了話語。
聽到這裡,韓陌也逐漸恍然。
本朝皇室這些舊事,他聽過不少。太祖皇帝的元后在他登基前就已薨逝,留下的三個子女,武陽長公主為最長,太宗皇帝為長子,晉王為次子。後來雖還有妃嬪所生之庶出皇子,但基本上這三位的地位在太祖心中和朝臣心中都是眾皇子女中無可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