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那是真正的、完整的定靈術,能將活人收納為自己的傀。
而對他敲出這一擊的,正是聞時。
傳言說,聞時最為巔峰的時候,可以同時駕馭十二隻戰鬥巨傀,而且不用捆縛鎖鏈。威壓浩瀚如海,從不擔心反噬。
但是……
但是……
張岱忍著腦中巨震帶來的痛苦,嘶聲開口:“現在的你連螣蛇都捆著鎖鏈,而我身如百人,你憑什麼——”
“憑我給他當鎖。”謝問的聲音沉靜入耳。
下一瞬,威壓鋪天蓋地,撞得張岱五感盡失,周遭彷彿一片空白!沒有聲音也沒有人影,只有持續而尖銳的鳴聲在耳蝸裡嗡鳴。
“我就是想活著,這有什麼錯……”張岱在極速的衰敗中喃喃了一句。
他聽見聞時說:“錯在現在的你,根本不該活。”
……
那股威壓太過強勁,周遭其他人也陷入了熾烈到炫目的白光中。那些枯槁的人感覺手腕上有什麼東西鏘然截斷,靈神如湧泉一般汩汩流回體內。
那個瞬息,他們恍然聽到了哪座山上的清風松濤聲。
而當他們眯著眼睛,從炫目的白光中恢復過來,便隱約看見聞時曲起的手背,重重擊向張岱的心臟。
第97章 荒處
“我不甘心……”
我真的……好不甘心!
張岱的聲音嘶啞又尖利, 在最後的那一刻幾乎狂化成了妖魔,迴盪在天地之間,像有人用指甲划著所有人的耳膜, 卻又沒人聽得清……
除了聞時。
準確來說聞時也不是真的聽見, 而是感覺。因為他和張岱之間連著傀線。
鋪天蓋地的威壓毫無保留地從他身體裡湧出來, 幾乎是一種悍利且不留餘地的碾壓。不止其他人,就連他自己也身裹狂風、兩耳嗡鳴。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張岱在枯化。
那個不斷偷著別人皮囊,苟延殘喘一千餘年的張家老祖宗在定靈術下, 跟其他所有人都斷開了聯絡,成了聞時的傀, 又將被聞時親手誅殺——
他掙扎起來有如狂化。那是作為傀的本能,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為了活著處心積慮的人,比正常的傀更瘋百倍。
但他每一個動作都會撞出金石震響,就像真的存在一把看不見的通天鎖鏈, 將他牢牢捆束著,動彈不得。
而那些本該傳遞到聞時身上的痛苦和反噬,也被擋在了那層看不見的鎖罩裡,幾乎沒有落下分毫。
謝問說他來當鎖,便一字沒有虛言。
聞時看不見他, 卻知道他寸步未離,始終都在, 彷彿千年的時間裡,從未走開過。
他說:“有我呢。”
於是百無禁忌。
噹啷——
鋪天蓋地的白光從眼前褪去, 一截朽木倒落在地。
它滾動了兩圈, 在張岱呼號的餘音中歸於靜止。它的表面是繁複皺褶的紋路,溝壑連連, 依稀可以從那些線條裡分辨出一張人臉。那張臉還帶著猙獰的表情,憤怒至極,又透著頹喪……
朽木,不可雕也。
狂風從身側呼嘯褪去,耳朵裡的嗡鳴終於停歇下來。
聞時輕眨了一下眼睛,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周身經脈裡蔓延開來的痠痛。那是一種緊繃和消耗之後的疲累,是靈相震盪的餘勁。
當年最為巔峰的時候,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倒是師兄卜寧天生靈相不穩,常同他們說起這種體驗。
現在他靈相不全,終於也嚐到了這種滋味。
只是相較於卜寧的描述,他的狀況算輕的,因為謝問擔去了不